作为主将,无论郗鉴还是苏峻,都没有继续北上的心思。至于祖逖,虽然赞赏自己北上追击的想法,但他是统协全局之人,必然不能只看自己的意见。
倒是这个来搅局的钱凤,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不是沈充好心解围,恐怕今天下不了台。桓景越想越气,突然想到,若是王敦的部下,估计也是史上有命之人。
他赶紧翻开张华留给他的《东晋门阀政治》,粗粗将王敦那几章看了一眼,忽然记起来,这个钱凤正是王敦的谋主。至于沈充呢?是不是可以联结之人?
他赶紧找到沈充的名字,却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
原来沈充虽然出自江东土著,却也是王敦的人!而且钱凤还是沈充引荐给王敦的!
作为江东土著,司马睿一直以为吴兴沈氏和侨姓不和,所以打算用沈充来牵制王敦,却没想到让他成了王敦在司马睿一方的卧底。
之所以沈充和钱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来是因为王敦知道北方诸位刺史和王敦看不上眼,索性让王敦的智囊钱凤也随行,故意扮演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角色,而令众人相信沈充。
这时,营外冉良来报:
“桓刺史,天子使节求访!”
桓景一惊,差点把书掉落在地上。他刚刚将书藏入柜中,沈充就撞了进来:
“今日钱参军多有冒犯,还望刺史见谅。”
“没什么,没什么,意见不一样罢了。”桓景表面应付,但心里既然知道沈充是王敦的人,不自觉地警惕起来,手也向腰间摸去,准备随时拔剑:“沈将军既为天子使节,必然有所主见,不妨说来。”
“不才以为,桓刺史少年英雄,锐意北上,实在是勇冠全军。可是其余诸位刺史皆为庸碌之辈,只知守着自己那点地盘,一群累赘罢了。”
桓景听着这番甜言蜜语,心中却暗自发寒:好个沈充,这是想将自己的态度试出来,若是发现自己和祖逖有矛盾,说出怨言,那么必然会从中利用。
“那么足下也是支持不才北伐的喽?”桓景试探着沈充的态度,看着他下一步的表演。
“那是自然,我与足下惺惺相惜,可惜天子之命在身,否则真想加入足下营中,为君长史。只是”
“请足下明示”,桓景知道沈充在玩那套欲言又止的把戏。
“足下若是不嫌弃,可否听我一言?”
“那是当然!”
“河北千里沃野,帝王之基。而使君拥司州劲卒,又以中原正朔为旗号,可以先自行去邺城、邯郸扎营。待足下做个表率之后,豫州兖州那些庸懦之辈,必然也会随足下进驻。而足下占得先机,并州、河北可尽有也。”
桓景猜到沈充在挑唆自己放弃盟友,自行进军,心想,如果换个自负的家伙,或许真会被劝动。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对方在明,自己在暗,倒是可以试探出一些东西。
他于是故意拿祖逖为名搪塞,倒要看看这家伙背后的王敦,对自己上司祖逖是什么态度:
“祖公乃都督四州诸军事,我怎可自行其是?”
“祖公年老,怎如足下少年英发?”沈充摇摇头:“何况……”
“足下不要卖关子了。”
“何况祖公信不过足下。”
“此话怎讲?”
“想来足下还不知道,祖公与天子素有联络”,沈充叹了口气,故作遗憾状:“此次封赏,爵位早已内定。足下功勋卓著,攻取邺城、邯郸,却仅仅封个关内侯,不才也为足下感到不公。”
祖逖与司马睿有联络,还没有报知过自己?听到这句话,桓景差点动摇了。若是如此,这就不是一般的嫌隙了。
可他转念一想,沈充从江东来此地,也需要不少时候,而爵位的决定又必然在这之前。自己北上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他如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