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占了桓景治下的颍川和襄城,说明桓景留在后方的兵力也是自保不足。
祖逖军中士卒除了一开始跟随他的幽燕河北难民,多是在豫州新募的。听闻后方被占,想到父母妻子,都无心再战,每日逃散者甚众。石勒的先锋斥候已经渡河,连日跟在大军后面,不断叫阵,喊的都是豫州已经全境被占的消息。
“可恶,羯胡竟敢惑乱我军心,想让我军不战自溃。”郗鉴怒道:“请祖公让我以精骑击破之!”
祖逖苦笑着:“不,将士都知道豫州被王敦占了,还瞒什么呢?更可怕的是,石勒估计早和王敦有了默契,否则他居于幽燕一隅之地,怎么可能得知豫州的事情?”
石勒和王敦的默契合作,才是祖逖一眼看出并为之担心的事情。祖逖虽然料到了王敦不顾大局袭击后方的可能,然而并未料到王敦事先和石勒有联系。现在可要面对两路敌人了。
“那么,石勒必然旦夕南下,我军危矣!”郗鉴一惊,随即献策道:“请尽毁河北田地,烧其屋舍,尽迁当地百姓,这样石勒就算再占河北,也站不住脚。”
祖逖沉默良久,方才说道:“由百姓自择去留吧。此时尽迁百姓晚了,于军心也无益,反而会拖慢速度,还是速速南行为是。”
他只是下令让军队继续南行,军士中有动摇者继续逃散。
大军从北新城撤回时,加上河北百姓自愿加入者,尚有六万余人;待到撤回到襄国之时,因为部众逃散,还有四万余人了。而待全军撤回邺城之时,就只有两万人出头了。
全军刚到邺城不久,几十个衣衫褴褛的骑兵从北面而来,看样子并不是石勒的斥候,祖逖急召见之。那些骑兵刚一翻身下马,就跪地大哭:
“石贼全军渡过易水,董将军困守北新城。石贼用霹雳车轰城,加之军中有河北士族为石贼奸细,北新城不过十日即破。董将军与亲卫力竭战死,五千众尽丧,唯有我等乘马突围而出。”
而此时,又从当地人口中传来王敦已经开始围攻浚仪的消息。
听闻王敦如此不顾大局,三年的努力毁于一旦,祖逖怒气填胸。同时他又想到董昭殿后战死,无数将士和河北百姓因为王敦一己私欲和朝廷的愚蠢而葬送,一股哀痛又贯彻肝肺,一时头晕目眩,几乎差点昏过去。
“当初桓景劝我防备王敦时,我还是过于轻视他了,否则怎会有此败!士少(祖约)为何会如此快献城呢?为何会如此呢?”
无论是普通的士卒,还是追随祖逖多年的亲卫,众人都垂泣。祖逖环视众人一眼,反而心情平静下来,独自仰头长叹:“石勒出兵了,邺城现在也待不得了,全军宜向枋头而进。”
“祖公之言是也,石勒之众皆骑马,可日行五十里”,郗鉴也半是进言,半是安慰:“而河北土地平旷,不足守备。宜先渡河为上。泰山、高平二郡,地势险塞;又有我宗族在彼,可以长期坚守,以待援军。”
“也是,全军继续向高平前进,有了一方土地,我们才好坚持下去,也必须坚持下去。毕竟若无我在北方,恐怕王敦就可以南下直取建康了。”
豫兖联军又向南行了五日,抵达枋头渡口。正当军心惶惑之际,北方烟尘滚滚,石勒带着他的黑甲骑兵,重新回到了黄河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