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理解,为何祖逖会为了所谓河北的百姓,而对豫州兖州防备如此空虚。
不过王敦从来不关心他不能理解的事情,于是他摇头,正要挥手下令两侧伏兵杀出,钱凤拉住了他的手:
“主公且慢,这些军队还能为我所用。若是尽得祖逖练兵之法,未尝是件坏事。可以其部下三千人,及豫兖百姓性命动之。”
“祖逖会为了那些贱命投降,别扯了!”王敦嗤之以鼻。
钱凤刚想辩解,忽然想到王敦确实为人凉薄,恐怕是真理解不了祖逖所想。他干脆心一横,绕过王敦,自城头向下劝降:
“祖公若是今日不屈而死,算是做了一回英雄。然而尔部下的三千人马,还有在豫州兖州先前的官吏,及其亲随百姓,这些都值得舍弃吗?
“若是祖公重名节,可以先让全军投降我军,自己亦不失为大晋遗民,可乎?”
祖逖一愣,钱凤的暗示可谓毒辣。今日抵抗确实是无意义了,他只希望拼将一死来保全自己的名声,却没想过在自己死后,以王敦的凉薄性子,必然会对整个豫州兖州展开清洗。无论是他手下的将士,还是自己在豫州兖州拔擢的官员,都会被王敦屠杀殆尽。
那么自己在豫州兖州留下的守御体系就会毁于一旦,倒时候如何能够继续抵挡石勒继续南下?
他没有回话,但表情明显有些动摇了。
见祖逖开始犹豫,钱凤赶紧示意身后,接着城楼内一人着白袍登上城楼。城下无论是祖逖还是众将士都瞪大了眼睛——
此人正是祖逖之弟祖约!
“士少!怎么你也跟着王敦那贼徒!”
祖逖又惊又怒又悲,手紧紧勒着缰绳,将坐下战马都拉得直立起来。他想过祖约可能因为无能丢掉了寿春城,也想过可能是自己当年修筑城墙时留下了漏洞,然而万万没想到亲弟弟祖约会背叛自己。
“哥哥!”
“我没你这个弟弟!”
祖约掩面道:
“哥哥北伐至冀州,朝廷已经任命哥哥为冀州刺史,又任命我为北豫州刺史,王大将军北上护送我赴任,可谓名正言顺。”
祖逖挥鞭遥指城头,怒道:“士少,你自己信你说的话吗?”
祖约也咬着牙反斥:“哥哥以为我就不配做一州之牧吗?”
他见哥哥不答,将手用力一拍城头女墙,继续说:
“当初我随戴渊来从桓景手中接管谯郡,是哥哥你阻止我的。当初在怀县之战中,我被哥哥派去最前线送死,血战方才抵挡住匈奴的前锋精锐,可回来你只是嘉奖其他将士,却以举贤避亲为由,仍让我为一裨将。接下来几次作战,我都身先士卒,然而却被哥哥无视,依旧留在前线!”
祖逖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良苦用心,祖约根本一点也没有感受到。
“士少,我那是为了安抚士卒,并且让你在前线有机会累积军功,之后好让众人信服。涣儿尚且年少,我若是遭遇不测,是希望你能继承起我的事业的。否则,我又为何要表你为淮南太守呢?”
“那是我自己从江东侨姓那里争来的,是蛇公允诺我的!哥哥你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罢了!”祖约越想越气:“如今我能当上一州之刺史,也是蛇公运作的结果,有你这个哥哥什么事?”
蛇公?祖逖先前也听过这个名号,当初只当祖约结交的江东名士之一,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先前祖约一切反常,皆是此人挑唆。祖逖本来想让祖约在侨士中结交,来作为自己和江东沟通的桥梁,可却没想到祖约已经成为对面的一部分了。
此时祖逖可谓心灰意冷,追悔莫及。祖约见状,继续劝降:
“不过即使哥哥对我如此刻薄,我也不会薄待哥哥。考虑到过去的恩情,现在我为哥哥在北豫州留下了一个闲职,你可以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