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勒忧虑的是听建康的探子来报,王敦虽然磨磨蹭蹭了数月,但已经发兵八万到寿春了,即将与逃到谯城的王应、王含会合。单就账面的实力来看,王敦兵力是多于自己的。
“首先,王敦多半没有北伐的胆子。即使要来进攻兖州,尽可以从陈留、高平撤出,留濮阳、东平、济北三郡牵制即可。大王,王敦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但桓景一日不除,则壮大一日,终究成为心腹之患。”
张宾提出弃地之后,石勒犹豫不决。
群臣面面相觑,但徐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大王自起兵以来,所向无不披靡,岂有弃地而得天下之理?何况难得王敦集结江东军士前来会战,正是一举讨平,全取中原之际。若桓景袭扰后方,可遣石虎击之,何忧也?”
徐光明白,石勒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来去自如的流寇了,在建都襄国之后,就尤其看重土地,那么对于弃地,是不可以接受的。
张宾尽力辩解道:
“石虎虎狼之士,不可轻用。何况即使现在让石虎从襄国发兵晋阳,估计已经晚了。桓景肯定在前往晋阳的路上了。”
徐光赶紧打断道:“晋阳城坚,可坚守直至石虎回援。右侯不欲让大王南下乎?”
石勒本来就心烦意乱,见臣下争斗,也拿不准主意。这时,突然有传令兵说有紧急之事,请求进见。石勒赶紧召其入内,得到的却是另一个惊人的消息:
石虎已经在数日之前就集合襄国的禁军,发兵晋阳了。
石勒又喜又忧。喜的是后方无虞,忧的是石虎居然能够擅自调动军队,这是大忌。
“石虎擅自发兵,如胜,不可封赏;如不胜,可斩也!”张宾立刻进谏。
“右侯怎可离间大王叔侄?”徐光反驳道,又顺便撒了个慌:“石虎之所以出征,其实还是臣下的错。前些天大王说晋阳空虚,臣就让人赶紧联络石虎,让他加强晋阳的防备。恐怕是他会错了意,臣该死、该死。”
徐光当然没有联络石虎,但这样说就等于把罪责揽到自己头上,无非也就是个传话的失误;但若是具实以告,恐怕就是个不听军令,擅自行动的大罪了。
虽然不知道石虎是从哪里得到要进军晋阳的消息,但既然能成就自己的计策,那么徐光也就乐得装个糊涂。
“徐光!”石勒终于眉头舒展,露出赞许之情:“你错得恰到好处,正好可以两全。倒是右侯如此怀疑虎儿,难道有私怨?”
“是臣多疑了。”张宾只得致歉,心想自己这下又无法制止石勒南下了,石勒和王敦的交战已经不可避免。
至于石勒已经猜出张宾不想让自己南下的心思,心中开始对张宾厌烦起来。但更重要的还是张宾敢于插手自己家事,总是为难石虎,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将来恐怕难以控制。
自此之后,石勒有了让徐光替代张宾的想法。
七月初六,桓景带着两万人出现在晋阳城南。经过斥候来报,晋阳城似乎较为空虚,只有从平阳逃去的麻秋等人带着数百残兵尚在守御。
若是如此,虽然桓景未带攻城辎重,但晋阳大概急攻可下;即使一时受挫,至少可以消耗敌军,清扫城池周边,为接下来辎重部队的到来做准备。
可是此时东面的天空下,传来突然了马蹄声和号角声。只见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了晋军侧翼,宛如黑云一般——石虎带着襄国的禁军,加上强征入伍的流民,急行军赶到了晋阳城外,却不入城,转而带着主力袭击桓景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