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真美。」
宫女替面前端坐着的女子戴上珥珰,禁不住赞叹。
苑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张脸精心雕饰,的确比当年那个灰头土脸,日日餐不饱食的小丫头美了上百倍,
可再美又如何?她能到如今的位置,靠的便是这张脸,也知道在这皇宫,皮囊最是重要,却也最不值钱,
这些年皇上对她算是不错,吃穿用度从不吝啬,偶尔几句宠溺的甜言蜜语哄得她心头一阵酥软,
只是三年了,她却还是贵妃的头衔,皇上若真心想立她为后,便不会一拖再拖,
谁让她三年也没能怀上龙种,果真如柒凨所言,那个位置于她而言不过是痴心妄想。
「娘娘,」这时宫女一声轻唤骤然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有人找您来了。」
她转头看着门扉印出的人影,淡淡道:
「退下吧。」
说罢起了身,缓步迎上去。
来人便是柒凨。
「你做的很好。」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从怀中摸出个小盒递给她,
「你已蛰伏三年,该收网了。」
苑儿一愣,「这是……?」
「让人昏睡不醒的迷香,」柒凨说着又给她一枚药丸,「这是解药。」
「皇上今夜若来找你,你便点上这迷香,待他睡后,坐上后院备好的马车连夜出城,上头有足够你享用一辈子的银两,」
话毕他又警醒道:「记着,做完这些你便快些离开,之后的事与你再没有半分关系,宫中浮华,万不可留恋,你可听明白了?」
「苑儿知道了。」
她低着头,听对方离开房间的声音,才堪堪松了口气,心头怔忪地想:
他们这是打算要……弑君?
这念头在她脑中翻涌,握住小盒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谋权篡位这种事,给她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想,可公主的意思她不敢违逆,否则等着她的便是千刀万剐。
她失了魂似的坐在榻边,看着天色逐渐变暗,心头隐隐期盼着皇上今日莫要过来,
他不来,便不用下手,这时却听见太监在门外高喊了声——「皇上驾到」。
今日看来是躲不过了。
她闭上眼,稳了稳心绪,变成应该展现在男人面前的模样,吞了柒凨给的药,起身点上那迷香。
苑儿捏着裙边,抬眸见男人朝她走来,心内忐忑,倒也强撑出一副不冷不热的神情。
「梦轻,今日怎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心想今晚大概是最后与他谈话了,随口扯了个谎道:
「太医说,臣妾怀了身孕。」
话落见皇上微微一讶,而后俯下身轻轻捧住她下颌,在她额头温柔地一吻,
她不适应地瑟缩了下,忽而男人修长的手拂过她的脸,这感觉温暖又熟悉,
她不由得抬眸看他,竟从那冷漠的眼中看出几许留恋。
可留恋的不知究竟是对方还是她……
这时皇上突然弓下身咳嗽起来,看得她心弦一紧,过去拍拍他后背,
「水……」
她忙倒了杯茶过来,见对方想也不想地一口闷下。
皇上最近咳嗽得厉害,身体抱恙,其实是柒凨给她的药,隔日便在皇上用的茶杯中撒上一些,今日也是如此,只是大概到了要分别之际,见他如此,心头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朕有些乏了,早些睡下吧。」他轻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凄然,
「梦轻,朕感觉朕像老了,不复当年了。」
苑儿抓着杯壁的手僵了僵,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偶尔真情流露,教她心头像有针尖掠过。
有时候觉得皇帝不可一世,有时又觉他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