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前些日子,夫子做了首《鹭鸶诗》,”顿一下,他十分流畅的背诵出来:“鹭鸟窥遥浪,寒风掠岸沙。渔人忽惊起,雪片逐风斜。”
“还不错啊。”陈恪在父亲的督导下,已经精通音律、训诂之学。而这两样,恰恰是诗词的血与肉。自然也就有了评判诗词的能力。
“夫子也很得意,便以之为范本,给学生讲如何作诗。我哥哥悄悄对我说,这诗不错,但最后一句要改改为好。他和我经常去湖边玩,时而会看到雪白的鹭鸶羽毛落入湖边的苍苍蒹葭里,黑白分明,很是好看。我还没来得及劝他噤声,他已经举手了。”
“先生问什么事儿,他就站起来说:‘老师,学生认为‘雪片逐风斜’改为‘雪片落蒹葭’更合适。’”苏辙继续道:“见他改自己的得意之作,夫子一愣,当时就不快了。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改得好……’”
“改得确实不错。”陈恪道:“比起原先的‘逐风斜’,‘落蒹葭’,意境上要高一筹。”话虽如此,他却对那刘夫子,生出同病相怜之心……以陈恪现在的知识水平,作诗填词自然不会出现格律问题,用典也能考究。但是诗词不是机械的文字组合,它的高度取决于作者的才华。后天的努力,只能让你做出合格的诗词,但想提升到艺术的程度,却是需要你有先天的文采。
在诗词一道上,陈恪和那刘夫子一样,都是普通人,怎么跟人家苏仙比?
“这不挺大度的么?”陈恪忍不住替那刘夫子说话。
“但夫子还有后半句……吾非汝师也。”苏辙郁闷道:“第二天就把我爹,叫到书院来,告诉他说:‘我教不了你儿子这样的神童了,另请高明吧!’我爹好说歹说,先生就是不肯再收他。我爹脾气不太好,讽刺了先生两句,结果先生连我也不教了。”
虽然他为尊者讳,没有说苏洵讽刺的内容,但估计也就是‘你不仅才华不够,气量也不够’之类的。陈恪闻言一阵苦笑道:‘这都什么事儿啊,就改仨字儿,就把学生开除了,这老师心眼还没针鼻宽敞呢。’”
“也不能这么说。”苏辙是个厚道人,不愿意把责任都推到老师身上:“其实先生忍我哥很久了,只是这次再也忍不住罢了。”
“也是,这一弄,在其他学生心里,老师还不如你哥呢。”陈恪点头道:“人家还怎么教书管学生?”
“唉……”苏辙摇头道:“我哥什么都顶好,就这一样不好……心里藏不住话,想到什么总得说出来才痛快。”说到这,他悚然惊觉,自己什么时候,跟陈家三郎无话不谈了?这可真不像自己。
这时,苏八娘托着两个大盘,从厨房出来,因为是寒食节,只能吃预备好的冷食,倒让做饭的人省事儿了。
陈恪和苏辙连忙过去帮忙,苏八娘很喜欢这个英姿飒飒、又很有本事的陈家小弟,温柔的笑道:“不要劳动三郎,且去洗净了手来用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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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摆上桌,陈恪能看的出来,苏家已经拿出最大的心意了,但也比自家中午的那桌要差很多……看来苏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啊。
用了碗冷面,吃了两块凉糕,陈恪见宋辅有盘问《伤寒论》的意图,赶紧朝苏辙递了个眼色,朝大人们告声罪,便从饭桌上开溜了。
出了门,陈恪变戏法似的拿出俩青团子道:“走,给你哥送饭去。”
“走……”看到他手里的青团子,苏辙笑了,然后羞涩的从袖中,摸出了一张枣饼。
程氏和八娘都守在小妹房中,后院里十分安静,两人便蹑手蹑脚到了东厢房,见里面已经掌灯了。
门上自然有锁,苏辙敲敲窗户道:“二哥。”
里面便传来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