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些挑梁小丑,微末小卒,天子只在内卫和三大营折腾,顺便给镇守太监加几石禄米,下令锦衣卫东厂严查“违制”,并未触动群臣的根本利益。
李东阳能做的,唯有沉住气,等待时机。
让刘健罢手,必不可能。
从今上登位,刘阁老便积下一肚子火气。朱厚照几次犯熊,更是火上浇油。
为弘治帝临终嘱托,为使朱厚照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刘健绝不会让步。必须让少年天子知道,治理国家,处理政事不能全凭己愿。任用臣子更不能依靠个人好恶。
肆意而为,不听劝诫,亲信内臣,惩治耿介,绝非明君所为!
有刘阁老为后盾,群臣底气更足,直谏的奏疏越来越长,措辞越来越严厉。
朱厚照看得火大,更加觉得,满朝文武都在和自己对着干。这次顺了他们的意,日后必被群臣压制,做事束手束脚。别说重启出海的计划,连出皇城都不可能!
刘瑾不是没想着继续煽风,奈何司礼监王提督火眼金睛,他煽一次风,就会被收拾一次。手段越来越狠,刘公公抗击打能力再强,也有些撑不住了。
于是乎,在杨瓒回京之前,朝堂之上君臣互瞪,火星四溅,仍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好似各立天平两端,不停加着砝码,却都选最小的拿,最大的几块始终堆放在一旁,无人问津。
少年天子政治经验不足,不晓得如何打中七寸,只在边缘敲砖碎瓦。
朝臣分成三派,一派坚决拥护刘阁老,甘当马前卒;一派同李阁老相类,忧心局面不可收拾;还有一派,两不相帮,每日上朝均袖手垂眼,事不涉己绝不轻易开口。
但是,无论如何站队,无一例外,没有一人站在天子身边。
利益决定一切,颠扑不破,千百年不变。
不能怪朱厚照亲近内官,朝堂之上,少年天子实在是孤立无援。
就在双方勉强维系平衡时,一封弹劾奏疏拉断紧绷的长弦,巡按御史刘玉,赫然抓起一块重量级砝码,咣当一声,砸上天平托盘。
“劾选婚太监吴忠不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镇守太监身上打不开缺口,改从选婚太监下手。
有人看到机会,立即上奏,附议刘御史,并四方搜罗证据,言之凿凿,必要将吴忠拿下。
意外的,刘健和谢迁没有出声,六部尚书也是皱眉。
蹦跳得最欢几人,犹不知闯下大祸。
当真该庆幸,天子刚坐半年龙椅,诸位老练大伴多不在宫城,要么前往守陵,要么往南京养老,朱厚照身边的刘瑾张永等,尚未经过历练,并不晓得此事背后机窍,更不会明白,上奏的御史已搬起石头,稍有不慎,就会砸伤所有文官的脚。
太皇太后和吴太妃倒是知晓几分,碍于后宫不干涉朝政,又牵涉皇后人选,天子大婚,只能看着着急,没有半点办法。
至于张太后……不提也罢。
线既然扯断,天平倾斜,平衡不再,局面终会被打破。
只不过,这个打破局面的人不是阁臣,不是六部九卿,也不是武官勋爵,而是刚刚从宣府归来,仍带着朔风气息的杨瓒。
单看锦衣卫搜集的消息,并无法掌握直观印象。
立身朝堂,听过几位同侪的激昂发言,杨瓒终于明白,朱厚照为何犯熊到这个地步。
本该支持他的人,全都站在对立面。盯着他的钱袋不说,还要把给他攒钱的人收拾掉,神仙也会冒火星。
“镇守江西太监董让,废格诏书,聚敛财物;镇守蓟州太监刘琅,贪婪无度,怙恶不悛;镇守山东太监朱云,贪酷不法,已为民患。俱求罢黜,押解回京,以罪论处!”
“北直隶选婚太监吴忠,奉旨办事,不严守法令,纵下人索取贿赂,改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