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杯子,将凉透的茶随手往旁边一泼,清瘦结实的手腕动作优美。
王烈枫道:“申王殿下好兴致。大冬天的,却穿了春秋的衣服,似是常年过得温暖如春呢。”
“我的家里燃着煤炉,就算是三九腊月里,都能穿单衣满院子地走。轿子里也有红泥小炉,到了丰乐楼更是。真正冷的,不过是下车的一瞬间罢了。可那只是一瞬间罢了,我才不要为了这一瞬间,去讨好这一整个冬天呢?是吧,王大将军,天牢里暖和么?我别的都不怕,就怕你冻着。”
王烈枫嗤了一声,道:“暖和得很。天牢一日游可真叫人又惊又喜呢。从进去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担忧着,这样大的恩惠,该用什么来偿还才好。”
赵佖笑道:“瞧瞧,这是什么话,王大将军好像很生气似的,真奇怪。可是,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我就知道,王大将军不会有事的。可惜……”
他叹了一声。
王烈枫道:“你叹气做什么?”
“我觉得可惜。”
“可惜?”
赵佖幽幽道:“是啊。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却视而不见。这样贵重的礼物,却眼看着要被我可爱的弟弟抢了去,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得紧。”
王烈枫正疑惑间,听到楼下有嘈杂人声。
“叶大捕头,劳您大驾。这边请。”
“我们接到有人报官,说是这里伤了人。在哪?几楼?”随后是隆隆作响的脚步。
来者甚众,将近十人,听声音是衙门里的捕快。丰乐楼很少出事,一旦出事就有大事的可能,又与官府往来较密切,因此官府对此稍微重视了些,从平时只派两三人调查,到这次一口气连派十人,可以看得出他们非常想让(可能出现的)大事化小。
叶朗星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让几个后辈带路,自己美其名曰给他们断后。
他刚刚年过二十,已是汴京城闻名的大捕头,办过几起惊天动地的大案。他的身材瘦而高,肩宽腰窄,腿长而直,长相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在硬朗之中带着些许的温柔稚气。他的眉眼生得精致,天生了两条笔直的浓眉,眼睛狭长英气,略有些内双,睫毛长而下垂,这一双眼扫过,比起铁面无私的审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顾盼风流。他眉骨鼻骨的线条连接得无比流畅立体,显得眉眼深邃俊美;他的下颚略有些棱角,增添了坚毅感,可谓皮相骨相并存,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了。
叶朗星昨晚才刚办完一桩案子,倒头睡了没多久,就被叫起来调查丰乐楼的突发争执。他觉得自己二十出头的生命已经被榨干到了四十岁的程度,而且来钱不多。然而把他从小养大的师父说这份工作比较稳定,而且受人尊敬。他决定在下一次登门拜访师父的时候对他说一声你也太能骗人了师父,累得半死不活不说,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塞牙缝,最重要的是,这稳定也得是建立在不死的基础上,他次次办案几乎都在生死边缘。
想到这里,叶朗星突然高兴起来:打架是小事,轻松愉快,教育一番就好了,如果是贵族吵架,那更是可以让他们自己出钱摆平,搞不好还能小赚一笔。
他走两步就犯困,垂头丧气,瞌睡朦胧地好不容易走到三楼半,听见前面人的惊呼:“哎呀,怎么是……”
“怎么了啊,你们。”叶朗星抱怨道,“你们跟着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他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看见自己的同门师兄王烈枫站在那里。
“大、大师兄?”他脱口而出,忙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整个人醍醐灌顶似的,清醒得不行:“小的们不知申王殿下、王大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喂,你们几个,见了两位大人,还不快跪下!”
几个后辈没见过世面,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见了也不行礼,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