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明国运短一截(1 / 2)

诏狱墙边,老歪脖子树下。

姜星火一边靠着树干乘凉,一边西瓜啃了个爽,终于想起来讲课的事情。

“上次讲到哪来着?”

朱高煦盘膝而坐,腰杆挺得笔直,一副军人风范。

他同样抹了抹胡须上粘的西瓜汁水,回答道:“姜先生,咱们上一次讲到了宋朝的中枢集权与地方分权。”

“喔......”姜星火擦了擦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有什么感悟?”

朱高煦撇了撇嘴道:“永乐帝要是生在宋朝当皇子,肯定干不成靖难。”

姜星火从地上捡了两片树叶抖了抖尘土,然后盖在眼睛上遮住了树冠投射下的斑驳日光,又将双手枕到脑后,方才懒洋洋地说道。

“这样比较不妥当,你就拿永乐帝当宋太祖看,诸藩当五代末年那些宋太祖手下的军头,如此倒是很类似......你说宋太祖黄袍加身了,会不会担心手下那些军头也来一次?其实中枢集权的根由就是这么来的嘛。”

朱高煦面露凝重:“姜先生的意思是,永乐帝刚刚登基,就要动手削了诸藩的兵权,是怕有哪个藩王再来一次靖难之役?”

“不对。”朱高煦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据俺所知,永乐帝刚刚大规模赏赐了幸存的诸藩,这不像是要动手削藩的意思啊。”

朱高煦对这个问题非常在意,因为根据他的亲信告知,父皇最近正在谋划削藩......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确实有这个风声。

朱高煦进诏狱,用的是以退为进的法子,他是决不会放弃争夺太子大位的。

如果能从姜星火这个奇人口中得到更好的削藩法子,压过向来在政治方面比自己强的大哥一头,想来父皇一定会高看自己一眼的。

“既然把永乐帝比作宋太祖,你还不懂吗?”

姜星火慵懒的声音听起来都快睡着了,可话语内容却是无比地振聋发聩。

“削藩是必然的,赏赐却是有两个意思的说法。”

“明面上是永乐帝示好诸藩表达善意,以昭示自己这个四哥,跟朱允炆那种不认亲戚的大侄子不一样,跟诸藩是一家亲的,这个很好理解。”

“暗里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个不动刀兵的态度,即便是削藩也肯定是如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那般,多多赏赐田宅金银,保障诸藩和后代的富贵。”

墙对面的密室内。

朱棣心头震惊,这个名叫姜星火的读书人,竟是如此敏锐、如此犀利地剖析了自己和道衍大师刚刚定下的削藩策略!

要知道,正是决定完了如何削藩,朱棣心情大好之下,才想起来去诏狱看看跟他怄气的二儿子。

朱棣确信,如何削藩这件事的最终决定结果,在一个时辰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朕原本还想等过段时间再公布这件事,没想到竟被一个读书人提前说了出来......”朱棣喃喃自语。

姜星火的观点虽然并不全中他的心意,但朱棣却从中窥探到了另外一层深刻含义。

朱棣突然意识到,他和道衍大师商量许久的削藩计划,或许在某些绝顶天才眼中,早已成为定局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他猜透了朕和道衍大师的算计,此人不简单啊!”朱棣的神情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陛下,臣可以回避一二吗?”旁边听得如坐针毡的纪纲试探性地问道。

朱棣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他没有同意纪纲的请求,而是沉吟几息后问道:“若照你所说,是方孝孺一个在乡间任私塾先生的弟子,收了姜星火作学生。而姜星火从小连家乡都没离开过,一年前却突然变卖家中祖产来到南京,每日只在秦淮河上的画船间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