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苦笑一声,他固然想推农书,可更想推的是工程书籍,只是在沈洲这样正统文人眼中,工程技术只作奇技淫巧、不务正业罢。
也罢,农书也是最保险的,而且,能推广农书也是一桩好事,填饱了百姓肚子,百姓才能安稳。耕种容易了,亩产高了,才能将劳动力从农事中解放出来,从事手工业等其他活计。
沈瑞点头应下,“就出几本农书,再印些时令口诀的小册子,免费散给京郊各村。”
他看着沈洲,忽又问:“二叔可还愿执教?”
沈洲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方才我在主院所说也非虚言。原本是想等殿试之后看看情况再回去南城书院的,但如今出了这桩事,倒是一时不想回去了。”
他顿了顿,勉强一笑,道,“这事,其实怨不得田家惊心。只是……”只是经历了乔家以后,他很难对这样的亲戚放下戒心。
当然,他当初去南城书院也不是抱着什么帮衬亲戚的态度去的,是他想有自己的门生,自己的发声渠道,大家半斤八两,所以这会儿也怨不得田家不够仁义。
“暂且,教教家中几个子弟,整理整理书坊要印的文集也就是了。”沈洲终是道。
沈瑞凝视沈洲片刻,道:“二叔可想过建自己的书院?”
沈洲不由诧异,愣了片刻,方摇头道:“刚说你少年老成,这又说起孩子话来,书院岂是说建就建的?”
沈瑞郑重道:“虽不是顷刻可成,但若是二叔有心,借着青篆东风,咱们又如何建不起一个‘东城书院’来?当然,二叔说不欲张扬,那便暂时以‘族学’形式,左不过现在学生多是族人子弟,若有外人想来,便叫他们‘附学’便是。几位族叔未必不肯留京,也可做二叔帮手。”
“二叔有才华,有经验,教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去岁童子试,二叔也已有了名声,这二年年年童子试相累,再有乡试若也斩获佳绩,届时去了‘族学’名头,直接改成书院,二叔便任山长,岂非水到渠成?”
沈洲听得也颇为心动,只是京中书院又何其多,去岁童子试,他在教学上是真下了功夫,却也是运气好遇上了好苗子,若是榆木脑袋的,如何雕琢也是进不了学的。
南城书院因多年名声在外,自然有好苗子来此读书。
他这边新立个山头,单一次童子试的名声,好苗子未必肯来。
就家里这几个子弟,也不好说能中几个。
沈洲不由一时踌躇起来。
沈瑞却也不是要他立刻给出答案,这些也都只是个构想,还要看这次贡院着火的事儿怎么解决,才好仔细商议后续。
之所以这么早说出来,是想让沈洲也心里有数,提前思量一番,也好在结果出来后应变及时。
“侄儿就是一时嘴快说了,实则书院事大,不急在一时,还要从长计议。二叔多斟酌。”沈瑞道。
沈洲点了点头,也格外郑重道:“待我好生思量思量。你也莫先就透出口风去。”
*
距离贡院失火已过去了七天。
距离青篆被查封也过去了四天。
会试仍没个说法,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焦灼状态。
原是当二月底会试放榜,三月十五便即殿试的,结果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还没有动静。
上巳节西苑还有盛大的曲水流觞宴,以淳安大长公主为首的一群宗亲做东道,摆个流水席,美酒吃食都盛在小盏里顺水而下,游客都可从水中自取饮食,几处观景亭里设有笔墨,文人墨客若有好诗词文章,可随时写下来。
淳安大长公主还笑称要为上巳节得的诗词出个文集,同时也郑重其事邀请了一些翰林清流前来。
曲水流觞、作诗成集本是极为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