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赖小沈大人帮我洗脱污名,若非这次遇上的是您,我这样的粗人,被他们这一环套一环的,非给绕死了不可,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瑞拍了他一记,道:“潘兄这一路上谢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回了,再这样客气,我都说不出新鲜词儿回你来了。”
沈理抚须微笑道:“潘千户也当知我这兄弟的脾性,莫要再客气了。”
两人安抚潘千户一回,着人送了他回去休息,两人才又开始商量这事。
“赈灾的事宜都是我与袁覃两个负责,往来银子账目明晰,作假不得。若说别处能大批调银子,一是河道,”沈理道,“山东这二年来都是旱,不曾有涝,汛期修河堤的银子被偷偷截留下,不大容易被察觉,只是这银子总归要补,谁知道哪一年旱哪一年涝,若真溃堤,可是要出大事的。再就是,修宗圣庙的银子。”
宗圣庙是祭祀孔子高足曾参的专庙,座落在兖州府嘉祥县南武山,原名“忠孝祠”,始建于周朝,明正统九年重建后改称“宗圣庙”。
“宗圣庙是弘治十八年请旨扩建的。彼时,孔府、李阁老,都有发声。”沈理道。
沈瑞点了点头。
现下的衍圣公孔闻韶乃是李东阳的女婿,弘治十八年又是皇权交替之时,修曾子庙便不单单是祭祀圣人这般简单,无疑带上了许多政治色彩。
“只是当时国库空虚,”沈理叹了口气,“银子拨的时断时续。因上奏时说的是先前庙制简陋,扩建时便规划得极是阔朗,银子也就要得极多。末了便只能银子断了便就停工,银子到了再开工,断断续续到现在也不曾彻底修好。这二年天灾,更是有银子要先紧着赈灾,再后来兖州匪盗蜂起,运银子越发慎重,应是许久不曾动工了。”
沈瑞听着沈理讲述,指尖滑过简单舆图上曾子庙的大致所在:“运河……就自嘉祥县过。”
“……银子从此处北运也便宜。”沈理道,“我便是因此才提这宗银子。这宗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并不少,挪上万八千两都是寻常。”
自来工程款油水最多。沈瑞指尖从运河上滑过,“德州两卫都是有漕运兵的。”
沈理道:“潘千户手下兵卒虽会水,却是屯田兵。漕运兵在那个叫牛杰的千户手里。”
“牛杰素来贪酷,又与潘千户不和,这次又是他带人抄了潘千户的家,起出所谓贼赃……”沈瑞屈指在安德县敲了敲。
沈理却一把将手掌扣在舆图上,正色道:“瑞哥儿,明日去拜访了杨姑丈的同年阮家,你便即启程吧。这件事,把线头丢给张禬去琢磨吧,咱们,不需要弄得清楚分明。”
沈瑞盯了舆图片刻,方一笑,道:“是我想得左了。此事原就与咱们不相干。”
他本是想着,既适逢其会,不若拿些把柄在手里,他日若是在山东推行什么一切顺利还则罢了,若是有人想丢双小鞋过来,沈理这样的端方君子不好解决,他自己也拿那些把柄回旋,乃至,把这小鞋撑个粉碎。
但沈理既这么说了,他便收手不去查了。毕竟沈理来山东几年了,深谙山东诸大人秉性。
沈理仔细看了沈瑞表情,见他是真放下了,方松了口气,拍了拍沈瑞臂膀,也不言语。
两人转而又说起杨镇的同年阮家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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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也是济南望族,如今族中为官者七人,其中五个都是进士出身,但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四品南京太仆寺少卿,杨镇的那位同年是广西布政使司从四品的参议。
因此沈瑞的来访得到了阮家上下的隆重接待。
别看阮家人官职不高,但世代居于济南府,本埠各处人脉广得很,在地方上也是颇说得上话的。
沈瑞既是经姑父介绍前来交好的,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