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
这座近期新开的坊市,名义上是陆府的私财,是陆柏舟一个人投身运营的产业。
但其实,这中间也有元府在背后暗地里的经营。
而这经营,是不方便见天日,不能为世人知晓的。
也正因如此,元妡每次靠近坊市,都会小心慎重数倍,不让人留心到她,不让人得知她的身份,更不能让人知晓她与坊市的关系。
而至于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如今的元达铭已是朝廷命官。
虽说自他领命入仕以来,朝廷并没有明令剥夺他经商的权利,
可从他步入朝堂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单单只是一个依靠做生意发家的商人。
他既需要为主尽责,就不能再像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
插手商海中买卖交易之类的琐事,整日盘算着,如何赚取国家和百姓的钱财。
不能一方面领着朝廷俸禄,另一方面还吃着府中商路经营而得的利润。
这样落在百姓眼里,会说他带偏了官场远离利欲的风气。
落在官员同僚眼里,会说他有了官场职位还不够,还要发展自己的商道势力,着实野心不小。
所以,元达铭现下最好的做法——
不仅不能再充实自己的商业圈,还得逐步缩小自己涉及的领域,不时放弃一些原有的生意。
其实从元妡看来,这些都不成问题。
在她眼里,朝廷给父亲授官的真正原因,不过是看中了元家的经济实力,想以此拉拢元家。
好在兴军、治国、振民、建设等该用钱的地方,有免费的钱源可用。
不过,既然父亲已经一顶官帽扣上了头,被不由自主地卷进了朝堂。
那么这件事情,一旦被人揭露,后果就是惨重的。
毁了父亲的官运不说,连元府都可能朝不保夕。
更何况,元府插手坊市经营之事,元妡也只是从父亲的模糊态度里推断得出的。
再加上她内心的看法,
父亲应该还是想继续扩大自己的商业实力,好在风雨晦变的官场中,给自己留一条有相应资本的退路。
虽说父亲会从阮利这条渠道,得知她的各种举动,到了今日也没见有任何反对的消息流出。
但这毕竟不是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指派给她的事情。
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变数,也让元妡不能真正安心。
她得时刻留心着可能对自己、对坊市、对元府构成威胁的人。
就比如眼前这个明明不是商人,却要装作卖货商人混入坊市的男子,实在是目的不纯。
“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元妡向陆柏舟断然道,
“他的载货马车,其实是载人马车,再怎么高大宽敞,再怎么沉重受用,他的底座设计也只会考虑人能够舒适安坐,因而是稍稍倾斜的…既是倾斜的表面,但凡精打细算的商人,谁会用它来置放贩卖的货物?一是不能直直堆放,限定了载运的数量;二是货物在颠沛的过程中很可能滑落损毁……你再看他的马匹,虽说一看就是品种优良,日行千里的越影马,但细看马匹的脚底,根本就没有配相应的铁蹄踏,又如何能日行千里?怕是走不了多久,马儿脚掌的皮肤,就因摩擦脱落,鲜血淋漓了吧。”
元妡有条不紊地续道,
“这马很明显不是拉长途货运的,但你看他卖的东西,是万里外的昱州才产的毡帽,那他的东西不是靠这马车拉来的,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毡帽这种初秋就有需求的商品,被他放在即将过年的深冬时节才出售,丝毫不考虑利润问题,你这个商人会这么干吗?”
元妡说着,眼角上眄,眸光转向陆柏舟。
陆柏舟的眉头越听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