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不产银,跟银子也没什么关系。
这里产马。
因为无定河太过桀傲不驯,一发脾气便横冲直撞,故境内沟壑纵横、梁峁起伏、支离险峻,唯有一道平川自北向南如一只巨大的草鞋般平躺着,长达百里,在群山的拱卫下,静若处子。
名扬天下的青骢马便孕育于此,所以前秦符坚那个时代,这里叫骢马城,北周之后方命名为银州城,缘由马在蕃语里叫“乞银”。
斗转星移,人口渐增,数百年时间过去,这一片肥美的牧场早已变为丰产的耕地,由于沃壤宜粟,米汁淅之如脂,故而这一道平川,又叫米脂川。
农耕兴旺了,帐蓬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崖壁上一排排的窑洞,鸡鸣犬吠声遥遥相闻。
南下的大道上,旌旗猎猎,蹄声隆隆,大军挟着无上的死寂威压前进,大道两旁的田地上,却尤有白发苍苍的老农与妇人在忙着耕种。
并非无惧死亡,却更怕误了农时。
“该死的逆秦,要不是大军压境,眼前所见,当是健牛奋蹄,人欢马嘶,一片繁忙的美景,唉……”
拓跋光宪年方廿四,正是血气方刚,遥见左右田间劳作的农民畏缩如虫,忍不住发起牢骚。
“六弟,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如何一股作气把秦军打趴下才是真的。”拓跋光睿解下鞍后的革囊,抛给亲卫,“去,给那些老汉送去,喝上一口解解乏。”
“诺。”
虽然未知秦军的真实意图,但形势明朗,摆在银州军面前的,只有出兵一途,是以拓跋光睿以悍将颇超钦贡率骑三千为先锋,自将万五勇士为中军,心腹费听盖朱为后军,浩浩荡荡的往兜秦军后路。
远处的高塬上,赤山无声的呸了一口吐沐,把身子猫了下来,滑爬两步,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竹筒,美美的饱灌了一口烈酒,方从腰间的布囊里摸出两条肉干,自己叼一条,再往六年凤的嘴里塞上一条,轻抚白羽,待其欢快的啄食了,亲卫也写好了字条,细细的绑在鹰脚上。
一切收拾停当,赤山一振左臂,六年凤双翼一展,无声的向空中飞掠,直冲云霄,良久,方有孤傲的鹰唳声响起。
六年凤在空中盘旋着,辨认了方向,这才振动双翅,向西南方飞去,那里有“甲”字将旗迎风招展。
陆地上山峦起伏,沟壑纵横,望山跑死马,但在空中,却可以直线飞行,寻到大军不过两刻钟。听到鹰唳声,甲寅长槊高举,本是沉默前行的大军顿时止步。
“小白回来了,看来银州军动了。”白兴霸腾的一声从马背上跳下来,转身便撩战袍。
“滚远点,有点样子好不好。”
张侗嫌弃的用刀柄捅捅白兴霸的后脑壳,却又一挟马腹,向甲寅靠去。等他到了前头,甲寅正好收了鹰,取下字条,略略一看便笑道:“银州军倾巢出动,这一仗有的打了。”
“怎么安排?”
“按原定方略执行,你领本部二千兵马负责拒守,保证大军后路十二个时辰内的安全,我与兴霸这便奔赴米脂川。”
“好。”
“搞不好静州军也是倾巢而出,担点心。”
张侗如老农般在掌心吐一口吐沫,用力的搓了搓,这才狞笑道:“我有武钢车,火药罐,管他来多少兵马,都只能无功而返,倒是你,小心布局不成反被人家给包了饺子。”
甲寅笑笑,取出一块肉干塞给小白,顺势一扬手,呼延赞连忙举起令旗,气沉丹田,虎吼一声:“后队作前队,开拔……”
……
与此同时,静州城内守将细封芒布也接到了银州方向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通报,立马吹号聚兵。
“诸位,银州军动了,大王子与六王子亲率二万勇士出援,他们的目标是兜住敌军的后路,不过要想包了这饺子,我们也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