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两条人影踩着自行车,在飞快穿行。 车把前端的金属牌在微弱光线下偶尔一闪。 两人都喘着粗气,白色哈气在冰冷的空气中飞散开来。 “左边!往左拐!”前面的人喊道。 后面的人猛蹬几脚,跟了上来,脸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妈的,那黄包车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两条巷子前,他们还在追着一辆载着郑老板的黄包车,可一个转弯,目标就消失了,像是融入了这南京城的雾气中。 两人在岔路口停下,四下张望。 这条小巷四通八达,岔路众多,哪里还有黄包车的影子? “都怪你!刚才在大路就该直接拦下!”前面的埋怨道。 “你懂个屁!姓郑的这老狐狸精得很,没有确凿证据能随便动他?”后面的人啐了一口,“他可是好几个处长的座上宾!” “可现在人跟丢了,回去怎么交代?” “就说他绕了几圈回店里了呗。”后面的人眯起眼睛,“走,去他店里盯着,说不定他待会就回去了。” 两人悻悻地调转车头,消失在巷子尽头。 而此时,他们追踪的郑老板,正坐在那辆黄包车上,沿着秦淮河畔一条僻静的小路行进。 他早已在一条窄巷口紧急换乘了另一辆黄包车,之前的车费一分没少给车夫。 郑老板四十出头,身着深灰色长衫,外罩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面容清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先生,到了。”车夫压低声音说道,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郑老板见前面拉着两个孩子的黄包车停了下来,也跟着下了车,多付了些车资。 车夫弯腰谢过,拉起车迅速离开。 郑老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快步跟着两个孩子走进了一条名为尚书巷的小巷。 巷子很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偶尔有几扇紧闭的后门。 终于,来到了柴垛旁。 “就是这里。”穿蓝色衣裳的男孩指着柴垛的一个缝隙说。 郑老板扒开柴垛。 柴垛里没有人,只有一滩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冬日寒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目。 “明明就在这里的。”小男孩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郑老板猛地转身,小男孩正睁大眼睛盯着那摊血迹,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惊慌。 “你亲眼看见他在这里的?”郑老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 小男孩点点头:“没错。一个高高瘦瘦的叔叔,穿着黑色外套,肚子流了很多血。他给了我钱,让我们去找你,说其他就没说了。” 郑老板心中飞速计算着: 从尚书巷到他的书店,两个孩子跑着去至少要五十分钟,他再赶过来又得三十多分钟,这还没算上孩子在店里解释的时间。 前前后后,将近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王韦忠受了枪伤,一个重伤的人,在这寒冷冬日里流了这么多血,近两个小小时无人理会,恐怕早已…… 郑老板不敢再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给蓝衣衫小男孩:“谢谢你,孩子。这个你拿着,去买点吃的。” 小男孩犹豫着没有接钱,反而问道:“先生,那位叔叔会不会死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刺中了郑老板心中最不愿面对的可能。 他勉强笑了笑:“不会的,可能被好心人救走了。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医生或者诊所?” 小男孩摇摇头,这时他的同伴小声喊道:“快走吧,我娘说管闲事惹祸上身!” 蓝衣衫男孩看了看郑老板手中的钞票,终于接过,又看了一眼那摊血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郑老板待孩子走远,脸色立刻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