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会储存一些萝卜白菜,过冬主要就靠这些菜调剂饮食。残疾人跟陆放顶说,这些萝卜是自家种的,存在菜窖里,现在想拿出来,换一点点钱,不用多,只要够买两个馒头就行。
陆放顶看着这个残疾人,刚开始觉得有点可笑,家家户户都储存了萝卜白菜,拿着这几个萝卜,能卖给谁?
可是,再看了两眼,他就笑不出来了。这个残疾人应该有五十岁上下,穿的破旧单薄,头发胡子上落着一层雪,眼睫毛似乎都挂霜了。
他觉得对方可怜,恰好自己今天刚拿到一点钱,所以随手取了两毛钱,丢到残疾人的篮子里,转身就走。
他在前面走,人家在后面追,紧赶慢赶的,那个残疾人就追上了陆放顶,一定要把篮子里的萝卜交给他。
陆放顶哭笑不得,拿着几个萝卜也没有用。不过,他觉得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就跟对方聊了一会儿。
这个残疾人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有成家,这么冷的天,他辛辛苦苦在街上苦等着,就是为了给自己双目失明的弟弟讨两个馍馍吃。
残疾人,只是个普通人,这件事,也只是件很小的小事。可陆放顶却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因为他知道,这个残疾人忍辱负重的活着,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活着,同时也是为了别人活着。
一个人,并非身体残疾了,就完全没有价值。
俩人聊着天,陆放顶突然就跟对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留下来,转身走了。
可能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有了新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人,不能仅仅为了自己而活,人人都为自己,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我觉得,陆放顶好像也不是空口白牙的在这里胡扯。古行里有名有姓的人,我虽然认不全,但至少知道。哪个古行里的大佬,都是富甲一方的土豪。只有陆放顶,不蓄私财,视钱财如粪土,他挣的也不算少,可是转手就全花出去了。
“那时候你还年轻,后来的这些年呢?”我问道:“这些年,你是为谁而活?”
“我也不知道我为谁而活,但是,我没有为自己而活。”
我还想再说,但陆放顶却不肯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又开始聊以前的村子。
其实,村里的事,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当时我们的村子从山里搬出来时,上面给划了地,家家户户都有,包括宅基地和耕种田。但有的家户搬了,有的家户暂时没搬,所以,那个时候山里山外两个村子都住的有人。
陆放顶对过去村子里的事,如数家珍,张家长李家短,他都门儿清。说着说着,他的话题,突然转到我家身上了。
“你知道你爷爷叫连湃吧?”陆放顶说道:“那真是个好老头儿。”
我父亲很少跟我提爷爷的事情,我们家好几代都做古行生意,不过一直做的很小,只是糊口而已。中间受环境限制,生意停了几十年,华阳七孔桥市场刚开门的时候,我爷爷就在里面盘了店面,开了小店。生意虽然小,不过好歹有收入,当时村子里数我们家富裕了,谁家有难处,找到我爷爷这儿,就没有落空过。
陆放顶的岁数比我父亲大,比我爷爷小,对我爷爷平时的所作所为,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爷爷那人就是热心肠,不仅借给人钱,还帮着村里人到外面来找活儿干。
“你爷爷那时候养了一只猴子,可能是在山里捡的小猴。为了养这只猴子,他经常到城里去,找那些耍猴的,一坐下来就看半天,还跟人家聊天,询问怎么驯养小猴。”陆放顶笑了笑,说道:“那只小猴后来让他训的快通人性了,机灵的不得了。”
我又说不出话了,陆放顶今天说的这些事情,看着只是家常闲话,可是仔细的再听听,好像每一句都有深意。
我爷爷的坟里,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