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欣虽没再多问一句具体的任务细节,但手里已默默理起了之前抄录的矿场财务资料。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被红笔勾出了好几处疑点,她指尖在“月度耗材”那一页反复划着圈,心里盘算着该从哪些地方查起:先核对账目与仓库实际库存的出入,尤其是那些频繁采购却不见实物的“特殊零件”;再顺着资金流向查大额支出,特别是近半年那笔突然暴涨的设备维修费用,数目大得反常,备注却含糊其辞,总觉得透着古怪。毕竟是分内之事,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把准备做足了总没错。
何锋坐在前排副驾,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公路两旁的白杨树像站岗的哨兵,一排排往后退;电线杆子更是密得像排好队似的,飞快地掠过视线。他心里却没闲着,反复琢磨着张川和赵辞传来的消息——真没想到,他们在矿场那种眼线密布的地方,竟然能在短短几天内查到这么关键的线索,不仅摸清了账目漏洞,还找到了废弃矿洞的猫腻,动作比预想中还要快,还要利落。
有了这些实打实的证据,再加上今天这场收网行动,想必这桩盘根错节的案子很快就能彻底解决。那些藏在暗处的勾当,那些用矿工血汗和性命换来的肮脏交易,那些被层层掩盖的黑幕,也该见见光了。他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节奏随着车速越来越快,眼里闪过一丝笃定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嫌犯落网的场景,只等着抵达目的地后,亲自吹响收网的哨声。
其实出发前,何锋特意给上级打了个电话。他清楚,煤矿局作为地方重要单位,不是随随便便能突击检查的,没有明确的指令和授权,贸然闯入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会被对方以“妨碍生产”为由挡在门外。这件事必须得到上面的明确同意,才能名正言顺地展开行动。
电话那头的回应很干脆,批准了行动方案,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走流程。“我们会尽快给姜虎去电,以‘例行核查’的名义稳住他,”上级在电话里叮嘱,“你们争取这段时间赶到,不给他们销毁证据、串通口供的机会。”
现在,何锋看了眼腕表,距离抵达矿场只剩不到半小时。他知道,上面的电话应该也快打过去了。这段时间就是关键——要在姜虎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控制现场,查封账目,堵住所有可能的漏洞。绝不能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能让那些肮脏的交易再继续下去。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卷起路边的尘土,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蓄力。
何锋站在煤矿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铁门的漆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铁锈,像凝固的血。他目光扫过门岗上“安全生产”的褪色标语,那四个字被煤灰糊得只剩模糊的轮廓,眼底藏着一丝冷冽,像淬了冰的钢刀。这片黑黢黢的矿区,烟囱里常年冒着呛人的黑烟,空气里弥漫着洗不掉的煤尘味,他盯了整整半年——私采滥挖掏空了整片山梁,偷税漏税的账目能堆满半间屋,更有甚者,姜虎为了逼矿工下井,竟扣着几十号人的身份证,谁要是敢反抗,就关进水牢饿上三天。这些桩桩件件,都密密麻麻记在他贴身的记事本上,纸页边缘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皱。今日,就是收网的日子。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小队队长,晨光透过煤尘,在他们警服上投下斑驳的影。何锋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像砸在钢板上的重锤:“张力,你带一队跟我正面进去,控制住办公楼和财务室,保险柜的锁找技术科的人来开,所有账目、文件一律封存,哪怕是张废纸都不准任何人碰,尤其是姜虎那间办公室,抽屉、柜子全给我翻仔细了。”
张力啪地立正,黝黑的脸上刀刻似的纹路透着肃杀,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沉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何锋又看向赵磊,赵磊正低头检查队员的手铐是否完好,听见点名立刻抬头。“你带二队按原计划行事,把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