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庄堡草场,一共有六七十处。屋头有八九年都用不到嘞米谷,十来年都穿不到嘞绫罗;一辈子都用不完嘞金银,比那锦帐藏春安逸得多,说啥子金钗两行。你们师徒几个要是回心转意,招赘到我屋头,自自在在嘞,享受荣华富贵,难道不比往西头去劳碌好哇?”那唐三藏还是像遭雷打咯嘞娃儿,遭雨淋咯嘞虾蟆,只晓得呆呆嘞,翻白眼儿往后仰。那猪八戒听到起这般富贵,这般美色,他心头痒得很,坐到那椅子上,就像遭针戳屁股,左扭右扭嘞,忍不住咯,走上去,扯咯师父一把说:“师父!这个娘子跟你说话,你咋个装起不晓得喃?好歹也回个话噻。”那师父猛地抬起头,“咄”嘞一声,把猪八戒喝退咯说:“你这个孽畜!我们是出家人,咋个能因为富贵就动心,看到美色就留意嘛,成啥子道理!”
那妇人笑起说:“造孽哦!造孽哦!出家人有啥子好嘛?”唐三藏说:“女菩萨,你在家人,又有啥子好嘛?”那妇人说:“长老请坐,等我把在家人嘞好处说给你听。咋个看得到嘛?有诗为证,诗是恁个写嘞:
春裁方胜穿新罗,夏换轻纱赏绿荷;
秋有新蒭香糯酒,冬来暖阁醉颜酡。
四时受用般般有,八节珍羞件件多;
衬锦铺绫花烛夜,强如行脚礼弥陀。”
唐三藏说:“女菩萨,你在家人享荣华,受富贵,有穿嘞,有吃嘞,儿女团圆,确实是好。但是不晓得我出家嘞人,也有一段好处。咋个看得到嘛?有诗为证,诗是恁个写嘞:
出家立志本非常,推倒从前恩爱堂。
外物不生闲口舌,身中自有好阴阳。
功完行满朝金阙,见性明心返故乡。
胜似在家贪血食,老来坠落臭皮囊。”
那妇人听到起大怒说:“这个和尚没得礼貌!我要是不看你是从东土远地方来嘞,就该撵出去。我倒是真心实意嘞,想把家缘招赘你们,你倒反过来说话伤我。你就是受咯戒,发咯愿,永远不得还俗,好嘛你手下人,我屋头也招得一个。你咋个恁个死板嘛?”唐三藏看到她发火,只得客客气气嘞喊:“悟空,你在这儿嘛。”孙行者说:“我从小就不晓得干那种事,喊八戒在这儿嘛。”猪八戒说:“哥老倌,莫乱整人嘛。大家从长计议。”唐三藏说:“你们两个不得行,那就喊悟净在这儿嘛。”沙和尚说:“你看师父说嘞话。弟子遭菩萨劝化,受咯戒行,等师父。自从师父收咯我,又遭师父教诲,跟到师父还没得两个月,更不曾进得半分功果,咋个敢想这种富贵嘛!宁愿死也要朝西天去,绝对不得干这种亏心事。”那妇人看到他们推辞不得行,急忙转身进到屏风里头,“扑”嘞一下把腰门关上。师徒几个遭撇在外头,茶饭都没得,再没得人出来。猪八戒心头焦躁得很,埋怨唐僧说:“师父太不会办事咯,把话都说死咯。你好嘛还是活起嘞嘛,只含含糊糊答应起,哄她弄点斋饭吃咯,今晚过得一晚上快活日子,明天肯不肯,还不是在于你我嘛。像恁个关门不出,我们这清灰冷灶嘞,一晚上咋个过嘛!”
沙和尚说:“二哥,你在他家当女婿嘛。”猪八戒说:“兄弟,莫乱整人。从长计议。”孙行者说:“计议啥子嘛?你要是愿意,就喊师父跟那个妇人做个亲家,你就当倒插门女婿。他家恁个有财有宝,肯定倒赔嫁妆,弄个会亲嘞筵席,我们也落点好处。你在这儿还俗,岂不是两全其美?”猪八戒说:“话是恁个说,但是只是我脱俗又还俗,停妻再娶妻咯。”
沙和尚说:“二哥原来是有嫂子嘞嗦?”孙行者说:“你还不晓得他嗦,他本来是乌斯藏高老儿庄高太公嘞女婿。因为遭老孙降咯,他也遭菩萨戒行,没得办法,被我捉起来当和尚,所以就丢咯前妻,跟到师父往西拜佛。他肯定是离开久咯,又想起那个事,刚才听到这个事,肯定又有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