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片刻的时间,万籁俱寂。
戚红药眼一眨不眨盯着和尚,道:“原因?”
和尚道:“我希望他知道仇人已死,能够放下那段过往……也放过自己。”
戚红药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很冷静:“你以这样的一个理由,就要我动手杀人?”
万俟云螭在一旁,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自她身上散发出来,感觉到她在压抑着怒火。
和尚避开她的视线。
戚红药接着道:“如果你的死能让他放下仇恨,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毁了失名废寺,不用谁传话,以后也该收手了。”她顿了顿,微笑道:“况且,我也没有把握出去,我也可能会死在这里的。”
和尚身体一颤,道:“不!你决不能有事!”
戚红药淡淡地道:“这世上没有谁是决不能出事的。”
和尚嘴唇翕动,小声喃喃:“你不一样……你是关键的……”
戚红药皱了皱眉,没听清:“你说什么?”
和尚静了一瞬,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想请帮我带出一个消息。”
戚红药道:“请说。”
和尚道:“当年那孩子,还活着。”他说这话时,双眼紧紧盯住戚红药,神色很奇特。
“孩子?那孩子不是被你们……?”
和尚道:“捉住女妖时,她已经生产,孩子应该是被那毁了脸的年轻人藏起来了。”
和尚继续用那种目光看着她,道:“你只要找到他,告诉他,他的孩子还活着,也许,他会停止这些疯狂的行动。”
戚红药道:“好,如果遇见他,我一定转述这件事,不过,他的经历虽然可怜,但也已做错了太多,毕竟有那么多天师,都因此事而亡,他如果是始作俑者,下场……”
她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和尚盯着她的眼神更怪异了——如果一个人的眼睛能说话,那此刻他的两颗眼珠一定在嘶吼着什么。
可惜眼睛是无法发音的。
他那张能够发声的嘴巴,此刻闭得比老蚌还紧。
他只是点了点那颗过期卤蛋似的光头。
戚红药再次问道:“为什么非找我来传话?”
和尚垂目,一个字也肯不说了。
万俟云螭看看他,又看一眼戚红药,不禁心中一动。
一个极为荒唐的猜测浮现心头,可转念一想:但她还有个姐姐。
他状似不经意地道:“大师就那么肯定,她能见到那人?这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二十年了吧?”他死死盯住和尚的脸,不错过一丝神色变化。
姐妹不一定有血缘关系。
如果真是——
和尚嘴唇翕动,“二十三年了。”
紧扣膝头的手指一松,万俟云螭轻轻呼出一口气,那股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紧张感,一霎消散。
对不上,她今年还不到二十。
他不禁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往这么荒唐的方向去想的?
他侧头看向戚红药,见她神色从容,似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一件事:自己似乎从没问过她的身世,她和她姐姐怎么会成为孤儿的?
戚红药忽然道:“我们走吧。”说着,起身径直往佛头边沿走去。
和尚一愕,飞快相拦:“你杀了我!你现在不杀我,早晚会后悔,早晚还要回到这里来杀我!”
戚红药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挑我来杀你,不过,我是不杀‘’死人‘’的。”
和尚僵立原地,似乎不知所措,慢慢将双手凑到眼前,见上面许多道细小的口子,在渗出液体。
液体是灰色的。
人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