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渐渐散去了,这场“天灾”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的工夫,最后还是归于平静。一时风轻云淡,天际再复之前的光彩,如鸭蛋黄般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天上。
“我叫张洛,洛阳的洛。”
孙延召还在鼓楼之上回想着与少女张洛相识的那一晚。张洛关键出手救了自己一命,也让自己知晓了许多秘辛。
那日,或许就是自己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吧。从那以后,自己混入了沧州白虹阁,炸死一群刺客,而后加入夜枭,大战甲等芙蓉花官,现在回看,这数月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显然是步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福祸相依,实在难以说清。
孙延召摇摇头,不再追忆过去,不再感慨人生无常,转而想起今日之事。
张洛她也是因那十万两白银而来?又或者是来找自己的?
他琢磨了一阵,恐怕还是为了那十万两白银而来吧,起码鹰手子老店后的那次鬼打墙,雾中所造杀机,无论怎么看都是冲着银子来的。
她会不会当时认出我来了,这才雾散人也散?可孙延召也说不清。
他又转念想到少女送给自己的那把四方短刀,却遗留在了双沟村中,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取回,说起来实在是心中有愧。
他轻叹一声,不再胡思乱想,登上鼓楼,四处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后,便下了鼓楼。到了楼外,才发现满地都是鸡蛋大小的雹子。他抓起一块,冰冷,坚硬,极掂手,这要是砸到人身上,恐怕……
“哦!哦!”不远处来一阵难听的喊声,就像是有人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那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不上不下,令人心里不适。
孙延召抬起头,原来是干海东正向自己招手呼喊,同时脚下趟开满地的雹子,向这边走来。
等走近了,孙延召定睛一看只能强忍着笑意,不敢表露在脸上。谁能想到,这干海东细长的马脸都被雹子给砸圆了,成了一个大猪头。那左眼已肿到睁不开的地步,一开口舌头也有点捋不直。
“小森蹄,银干逃木就。”
“干海大叔,您这是怎么了?”说实话,干海东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懂,问又不好问,只得转移话题。
“偶木制,脚涨二几。”
孙延召轻咳了一声,心想这恐怕不是什么脚掌,而是脸酸了吧。他四面看了看,也是一片哀嚎声,大多数士卒都鼻青脸肿,脸上好像开了染坊一般,模样极为凄惨,好在是没有性命之忧。
他自顾自说道:“被她跑了,恐怕是找不到,今夜我看就到这吧,干海大叔你回去好好休息,养养伤,明天我再来看你。”
干海东也是被雹子砸的两眼冒金星,听那妖女跑了,虽觉得可惜,可这突如其来的天灾谁又能说的准,尽人事听天命。能做的,该做的也都做了,穷尽千人之力,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如今撤兵也是无奈之举。他这般岁数,已能心平气和接受眼前失败的现实。
随后孙延召告辞,一人骑马回到了住处。见耶律玄和于曦二人正在院中,为方才的天地异象所惊诧。
他们岁数虽不小了,也仍不安分。正拿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冰雹在手中把玩。
耶律玄见孙延召回来了,随口问了两声,孙延召忙活了一天,也有些疲了,应付两句便回到房中休息。
这一夜,他在热得发烫的炕上睡的极好,甚至梦到了汴梁城中的五月美景。而此时张洛却忍着全身的疼痛躺不得,睡不得,正手拿着药膏在浑身的疼痛处涂抹着。
她往外逃时,在大雾的掩护之下还是被最后的那点雹子给砸满了全身,她知道唯有在露天的环境中才不会碰到任何城里的官兵。而就这短短几百步的路程,就好像被无数人一拳一拳给打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