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永兆,并非全为了家国百姓,其一,是十年不见的父亲,臣女盼着能见他一面;其二……”陆以蘅的指尖落在六幺柔软的长毛上一下一下轻挠,“北戎对我大晏虎视眈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十年前父亲犯下了举国皆知的‘罪行’,臣女唯望一雪前耻。”她咬字清晰、铿锵有力,陆以蘅的信念从未迷茫,经历过的痛苦磨难只会让她更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想要追求什么。
魏国公府根深蒂固的荣耀和罪孽,所有风口浪尖,皆来自于,北戎。
凤明邪挑眉,他承认自己喜欢看她明晰的表态,那宁愿顶风冒雨雪逆转命盘的决心,即便折翅断羽、伤痕累累也要披荆斩棘走出康庄之路的执着,明光自她眼底胜过燎原星火,只是男人的心思一点儿也不在她的这番“雄心壮志”上,反而俯身定睛,指尖就勾上了那小姑娘的下颌:“其三呢。”
对,这才是他最希望听的理由。
陆以蘅咯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噌”的一下整张脸都透红透红,好像这“其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羞赧,呸,谁说还有第三个理由。
陆家姑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哼着声退开,昂首挺胸还装腔作势的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假惺惺沁出了泪水:“臣女困了。”
借口从来差劲之极。
她拍拍六幺的脑袋起身,耳边只传来凤小王爷低沉的细笑,好似男人已经心知肚明她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太——太赤裸裸了,对,陆以蘅每每站在凤明邪跟前总觉得自己的情绪和心思都一展无余,男人的言笑,全是撩拨、皆是挑逗。
“第三个理由嘛……”小姑娘转身进房,她将门扉轻合,“秘密。”她掩饰自个儿的心跳如擂。
东方有晨曦涌出。
西北之行,浩浩荡荡,靖良英拔旗整肃六万有余。
这不是个小数目,短短一个月内,从腹中去往边塞,陆以蘅不再关心周遭途径的景色是否美妙绝伦,盛夏的炎热已渐渐被驱,自从踏入西界,阵阵烈风裹挟着南方不见的萧索,秋日来的格外早。
朝廷的催马文书一封比一封着急,那预示着北戎的动作只多不少。
昨儿个袭了域氏,今儿个就偷偷摸摸刺探边陲军情,就连周遭凉酢、郝树等城也难幸免于难,北戎是个马背上打天下的番邦,兵强马壮,尤其是他们的骑兵,座下皆是日行千里宝马良驹,当年的北戎老国主狼贪虎视,地域侵占时常发生,壮年之际便已将疆域扩张至最大化,叫周遭的几个番邦小国惶惶不安。
在尚渚台流传着一句话,“日暮琼山,夜宿西凉”,说的便是北戎骑兵队时常来如风去无踪,日出你见着他们在东边琼山,日落时早已过了西边的凉地,他们烧杀抢掠如风卷残云,铁骑它过隔壁、草原和荒山,人人闻风丧胆。
陆以蘅偶见凤小王爷对着塘报不言不语,便知晓他想起了当初北戎军在边河坑杀了三城,两国交战最是恶劣狠毒的行径,十七万无辜百姓血流成河,这是梗在无数将领心头的一根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的血债之中何尝不包含着当年的国仇家恨。
陆以蘅轻喘口气回神才发现这边陲之地早已一片混乱,不同于盛京和内陆腹地,这里的百姓十成十是惊弓之鸟,一旦外族有所动静他们最是容易察觉,靖良营的大军开走在官道,陆以蘅已见着不少背道而驰的老百姓在举家迁徙,她忍不住抓着一位老叟多加询问。
那老头子脊背佝偻已怕是已有六十多高龄,肩头挑着沉重的担子:“可不是,姑娘你没听说吗,前两日那三更半夜的,北戎有两支骑兵从尚渚台经槐阴峡溜进了桑鸣镇,洗劫一空,死了不少人啊,再不走,可就轮到咱了!”老叟提心吊胆的招手示意身后的小孙女儿们快些跟上。
“朝廷已经派兵前来,永兆城的杨将军也会分兵相救。”陆以蘅蹙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