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在盛京城,留不久。
这便是李太后的言下之意。
明琛低眉顺首看不到表情:“太后说的是。”
恭恭敬敬地。
李太后慈眉善目笑了:“哀家听说你那弟弟从广乐捎来了治沉珂的奇药,已经送往了太医院,可要记得他的一片心啊。”
“明琛不敢忘。”东宫点头称是。
李太后揉了揉额间,瞧啊,孩子的心思动的比老人家还多,明琛见兵部有所动作便想要留下陆以蘅在盛京,终其目的不过是为了稳住凤明邪一颗向他的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与陆以蘅交好,便是与凤阳王爷交好。
晋王明狰当初一离盛京,太子殿下就开始摆布自己的棋盘。
柑虞营就在广乐道,他那是怕陆以蘅去了之后被晋王打动收买坏了自己的大事。
李太后偷偷去瞧明琛,阳光之下仁人君子正大光明,老实说,东宫的才情和才华她是认同的,可若是要在天子如今身体有恙的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她绝不同意。
江山社稷,有轮回,也有伦理。
明琛自然懂,晋王自打听闻父皇的身体抱恙后就时不时的托人送来各方奇药,希望打动九五之尊,明琛拦不住药材,可拦下了所有明狰发来盛京如泣如诉的信件,一封一封,烧的一干二净——免得、免得父皇病重糊涂,一时心慈手软将明狰调回京城。
一山岂能容二虎。
几人各怀鬼胎看下高台底下西校场的武卫军。
陆以蘅披上白银狐裘再次把自己裹成了个毛球,回京憋闷了几天终于可以一展身手,自己都觉得爽利许多。
痛快!
“喂。”突得,身后冒出了个稚气的声音。
陆以蘅听出来了却没有回头,朝着眠月打个响指拔腿就走。
“喂!”声音主人有些着急。
陆以蘅顺了顺狐裘绒毛,抬头看雨过天晴的万里层云:“我可不叫‘喂’。”
身后的脚步停顿,孩童咬咬牙:“陆、陆以蘅。”好像这三个字难以启齿,“你的枪法这般了得,是谁教的?”
“怎么?小殿下想去拜师,再把我给比下去?”陆以蘅笑了。
明湛哼声:“有什么了不起!”他方才跟着静嫔和李太后都在高台上看的一清二楚,陆以蘅枪如游龙、灵机应变着实把小殿下给惊艳到了。
“我这皮毛确入不了眼。”陆姑娘懒懒摆手打着哈欠不搭理。
“陆以蘅!”明湛是真的着急了,他正抓着陆小将军亲手打造的小弓箭,原地踟蹰、抓耳挠腮。
“殿下还有事?”她终于转过身。
明湛满脸涨红,思来想去下了很大决心般,仰头瞪着眼睛盯着她:“昨晚上我把夫子教的《十思疏》和《礼记·大学》都背了出来,”他吞了口唾沫搭弓上箭,目光炯炯穿过陆以蘅,“我练了八十三回,却只中了一十二。”还都是擦边箭,他的掌心里磨出了泡,红肿一片,明湛将尾弦拉如满月,“噌”,箭矢朝着不远处的靶子飞过。
压根没挨着边。
陆以蘅明白他的懊恼沮丧:“力道不稳,准心偏激,射击应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小殿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般急于求成不如回去面壁思过更适合你。”她话带着些许嘲弄不给面子,可心底里暗暗还觉得这小子有趣,居然给她汇报学习情况。
是个愿意刻苦勤勉的小皇子。
身后跟着的眠月目瞪口呆,虽说明湛不受宠,可无论如何也是九五之尊的儿子,还没人敢这么直白的怼上去,再一瞧明湛,眯着眼低着头却也不反驳,好像当真在静思己过。
“这西校场随意寻个武卫将帅皆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殿下若是得了空子不妨多来瞧瞧。”舞刀弄枪、使剑耍棍,这里有的是百步穿杨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