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饭,又夹了满满一碗菜去了里屋。
木格子窗边的夕阳无限好,光束比得晨间的还要耀眼,躺椅上刘氏身子打斜,一手撑着头,两眼半阖,眉间紧蹙。还的确是一副旧病复发的痛苦样儿。
刘氏未近四十,许是因年轻时儿的奔波,以及后头常年的劳作,加之心思过多,才使得她容样上老了许多,鬓边有了丝丝银色。但她底子肤色都还是姣好的,能瞧出年轻时应该是位芙蓉女子,不然哪能有小姑姐这么鲜亮的一个闺女?
楚娇娘过来跟前,将饭菜递近:“娘,您起来吃些吧。”
刘氏略显慵懒的眼皮微抬,上瞧了一眼楚娇娘,下又滑向她手中递过来的碗。有鱼,有肉,有鸡蛋,有豆腐,还有……丝瓜和豌豆。荤素相搭,如此丰盛,香味也着实引人垂涎。
但刘氏心中寡欲啊!嘴里毫无滋味啊!
“这鱼……这肉……这……豆腐……可是川儿那小子,拿过来的?”声音有气无力。
刘氏成日在家,东西是谁拿来的,心里莫非没数?
楚娇娘点头:“是。”
“唉……这可是拿来给玉儿的,你怎动不动就替她宰了吃了?不会问问她?”
楚娇娘陡的瞪眼愕愣:“……”
“娘,我是宰给小姑姐吃的。”
“那既是给玉儿吃的,我就……不吃了罢。”
楚娇娘瞠了嘴:“……”忍下了给某个不友好的冲动。
“还有……”刘氏出多进少似的呼着气,恹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道:“这丝瓜豌豆我就不说了,是自家院子里的。但这鸡蛋……那是我攒着准备卖了,给玉儿备嫁妆的,你怎么就吃了呢?”
刘氏的眼像根针一样,在她端的碗里扒来扒去,点兵点将,评头论足。
楚娇娘忽然觉着手里端的不是饭菜,是沉甸甸的罪过。
一瞬的,她竟莫名怀恋刘氏被气绿眼时对她发飙的样子,然后指着她说:这是方川提给玉儿的东西,你怎么就吃了!这鸡蛋是我辛辛苦苦攒起来,留着卖钱给玉儿攒嫁妆的,你又好意思打来吃!
默下片刻,楚娇娘干咽下一口水压压惊,道:“娘,我这不是见……今年,家里的收成好些了嘛……”
“收成好能让你这么挥霍?收成好也不是鸡鸭鱼肉的收成好,粮食归粮食,肉归肉,鸡蛋归鸡蛋,这些东西要的钱可不比谷子便宜。顶多还有一个多月,玉儿就要出嫁了,你好歹让我这个当娘的,能为她准备一些像样的嫁妆吧!你把我的鸡蛋都吃了,你让我打哪儿去筹钱给她置办嫁妆?”
刘氏的话就是衔尾相属,毫无缝隙,说着风就定有雨,准能将关键的一点说与你听。
楚娇娘还想着,她不就是拿了两个鸡蛋炒了盘菜?但其中明里暗里的影射,楚娇娘若不明白,那就枉费了在一起生活这么久。
久久的看了手中这一碗罪过,楚娇娘在良心上……应该是委实过意不去的,恸然一番醒悟,道:
“娘,您且放心,小姑姐的嫁妆是少不了的,纵算您这边不够,爹也会给的;爹若不够,大郎他是当哥哥的,也定会给够;倘若是大郎不够,我这个当嫂嫂的也不会亏了小姑姐,一定将她的嫁妆置办好,您不必如此焦心,先把……饭,吃了吧。”险些说成罪过。
刘氏比楚娇娘更是恸动,甚至还悲凉一些,眉眼间竟还有些生无可恋之意:“我怎能不焦心?那可是我亲闺女啊!我生她养她到大,没让她讨到我半分的好处,到头来竟还是一个嫂嫂帮忙说的婆家。这说下来,教我这个当娘的有何脸面!”
刘氏擤了一把鼻涕,楚娇娘忙去边上拿了帕子递过来,继续听她凄凄惨惨道:“而今我这副样子,到底是老了啊,没能耐啊!哪能像你还可去外头做活挣点余钱?我便是连种田怕都下不了地儿了,纵算是种田,单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