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于夫子之道,为何夫子之儒亦不可复?”
“文先兄以为夫子之时可复吗?”
杨彪警觉地避开了张纮的陷阱。“夫子之时不可复,难道夫子之儒就不可复?”
“作为学问,夫子之儒可复,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天下共主之时,夫子不用于鲁,尚可周游列国,以求一逞抱负,今日皇帝一统天下,夫子若不能得用,大概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乘槎浮于海,要么取而代之。”
“子纲焉知夫子若再世,不能用于皇帝?皇帝虽幼,却英明果断”
张纮看向杨彪,笑而不语。杨彪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他的祖先杨震被称为关西孔子,杨家也一直奉行忠孝,没有像袁家一样走向权臣的道路,但杨彪不仅没有得到天子重用,反而成了一个连正式名义都没有的使者,如果孔子大世,他又能如何?
他和张纮是旧相识,论年龄,他比张纮年长十一岁,论家世,他四世三公,张纮出身寒门,论学问,他家传尚书,张纮转学多师,可是如今张纮是孙策的左膀右臂,他却是长安可有可无的老臣,无法和张纮相提并论,说皇帝英明又能有什么说服力可言。
“既不能有复夫子之儒,那董仲舒之儒去后,又当以何家学问治国?观孙将军所为,难道是要重兴诸子百家?这恐怕也不行吧,诸侯争立,天下交兵,这难道就是子纲所期望的大同治世?”
张纮笑着摇摇头。“百家争鸣,未必就诸侯争立。诸侯争立,也未必就百家争鸣。”
“愿闻其详。”
“百家争鸣,各抒已见,择善而从,何必一定要互相争斗?比如孙将军行新政,不仅兴教育,更建讲武堂以尚武,建木学堂以重工,又欲建政务堂培养官吏,建商堂堂研讨经济,士农工商,各兴其业,协调发展,哪来的争斗?反倒是天下影从,有一统之势,文先兄一路走来,难道没发现冀州、兖州都在效仿荆州、豫州吗?就我所知,好像关中也在学吧,只是人口不足,老臣在位,豪门争利,形似而神非罢了。”
杨彪脸一红,讪讪无语。
张纮和杨彪站在院中,随意而谈,虽然偶有交锋,但总体上气氛和谐,两人甚至没有提及太多眼前的现状,只是偶尔拿出来做个例子,但两人都是聪明人,杨彪准确的把握住了张纮要表达的意思。
让孙策放权是不可能的,到了这一步,孙策只可能前进,不可能后退。原因很简单:皇权决定了不可能容忍孙策这样的权臣存在,孙策也不会将大权拱手相让,任人宰割。别说像汉高祖杀韩信、彭越一样,就算是像光武帝那样解重臣兵权一样也不可能。
第一天会面,双方点到为止,然后便把话题集中在儒门的得失上。两人都是儒生,又都是务实派,在这个话题上有很多共同语言。他们都预料到了儒门的衰落,他们也都想为此尽一份力,虽然在具体做法上有些分歧,但大方向却是一致的,不需要争得面红耳赤。
杨修侍立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杨彪和张纮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他,他也得以安处其中,不偏不倚。他非常感激孙策的这个安排,张纮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既能完成谈判的任务,又能照顾到杨彪的特殊身份,给杨家、袁家都留了足够的面子。
孙策顺江而下,视察丹阳郡的屯田事务。江南天气暖和些,秋收结束得更早,稻子早就颗粒归仓,田里的麦子也种得差不多了。
贺齐、郭暾等人从驻地赶来,向孙策请示冬闲练兵的方案。虽然没有明说,但孙策陆续为各郡配备郡尉,剥夺了太守的兵权。按秦制,郡不仅有守,更还有尉和监,分别负责治民权,兵权和监察权,光武中兴,因为他自己是以郡兵为根基,抓住冬季都试的机会起兵,生怕别人也有样学样,所以取消了郡兵都试制度。这和当时的经济情况也有关系,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但地方武装的削弱导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