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多少阴谋被阻止,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孙策轻声说道,声音在幽暗的林中飘忽不定。“不过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仅凭这些人,再多的保护也总有疏漏之时,孤还有更多的准备。公与,你猜猜,会是什么?”
沮授想了片刻,无声地笑了起来。“大王说的,当是人心。”
孙策哈哈一笑,摇摇手。“人心是孤想争取的,但是现在还不够。公与,你别忘了,如今各郡各县的郡尉、县尉,包括乡亭的亭长,大多是退役将士,他们都通晓一些常识,知道如何甄别良善,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人会逐级上报,所以孤不会担心那些真正的刺客,他们到不了孤的面前。”
孙策轻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下去。沮授心领神会,孙策防范甚严,外人近身不得,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只可能来自亲近的人。这是没法防的,也不能宣诸于口,只能多加小心。对孙策来说,时刻保持神智清醒和充沛的体力就成了最后的保障,以他的武艺,一般人到了他的面前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王思虑周密,臣倒是多虑了。”
“公与关心,孤甚是感激。今天难得与公与同游,我们不说公事,说说闲话。”孙策走到一座空旷之地,负手远眺远处的黄河、太行。晚风习习,松涛阵阵,让他的声音多了几分苍凉和悠远。“公与,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君臣相处之道是什么样的?”
沮授沉吟良久,感慨万千。其实这个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根本不用多想,他只是以前没有意识到,也没想到孙策会有这样的气度,真能以身履道,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戎马倥偬之时都能张弛有度,放手让臣子处理事务,将来天下太平,孙策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揽权的君主?比起嘴上说要君臣共治,实际上却一意孤行的袁绍,孙策不知高明多少倍。
生逢乱世,能遇到如此开明的君主,是何等幸运。
“自胜者强。大王能自胜,自然民富国强。”
“民富国强。”孙策品味了一下沮授的话,欣然而笑。“能与公与志同道合,诚为幸事,只是辛苦诸君了。看着你们日夜操劳,废寢忘食,孤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孙策嘴上说着过意不去,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惭愧。沮授也觉得有趣,轻松了许多。“大王毋须如此,身在其位谋其政,这是臣等份内之事,否则岂不成了尸位之人。”
“如此甚好,有诸君相佐,孤就心安理得地垂拱而治了。”
君臣相视而笑。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话题还是不可避免的回到了公事上。有了前面的交心,沮授也放下了负担,敞开心肺。他之前担心的是战事拖延不决,消耗太大,有可能拖累整个形势,希望孙策能够积极主动一些。现在得知孙策是有意放权,固然是求之不得,但他的担忧并没有因此消除。
“大王,垂拱而治固是圣君所为,只是事急从权,眼下战事紧张,大王垂拱是不是早了些?”
孙策思索片刻,没有回答沮授的问题,反问道:“公与,若是攻取邘城不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将士伤亡,钱粮空耗,士气受挫,民心也可能动摇。”
“天下形势会逆转吗?”
沮授抚着胡须,摇摇头。“这倒不至于。臣虽愚钝,亦知大王所行乃是正道,或有波折,却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回。只是……若大王能居中主持,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公与,令郎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五。”
“你是哪一年开始让他自己玩耍嬉戏,不再过多插手的?”
“五六岁吧。”
“吴国建国已经六年了。”孙策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就目前而言,我觉得你们也能胜任,毋须孤多事。不管什么事,开始总会有点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