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把袁绍说的几点理由都说了一遍,又加上一些自己的意见,审配却只是冷笑。沮授觉得无趣,审配又不是傻子,他岂能听不出这其中的真意。不能说这些理由不对,但归根到底,还是袁绍信心崩溃了,生怕接下来被孙策击败的人就是他自己,想趁着还未形成事宜撤退,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审配淡淡地说道:“临渊止步,悬崖勒马,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只是可惜,豫州不再是豫州人的豫州,冀州也不再是冀州人的冀州。公与,如果你愿意听我一句劝,就让伯志留在襄城吧,降也好,死也罢,都胜过回邺城。”他冷笑一声:“既然要降,后降不如先降。”
沮授忍不住说道:“正南兄,难道你也认为我们无法战胜孙策?”
审配反问道:“你认为袁谭是孙策的对手?”
“主公……”
“主公?”审配哈哈大笑。“子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如今不过是行尸走肉,但余一口气尔,哪里还有当初界桥时半分豪气?公与,我们都看错了,他空有四世三公之虚名,实则色厉内荏,否则也不会逃出洛阳。从他不敢面对董卓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是一个懦夫。”
“正南兄……”沮授大惊,连忙厉声喝止。
审配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公与,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还是荀氏兄弟有眼光,一个接一个的远走高飞,不愧是神君之后。公与,你的才华不输任何人,只是所托非人,明珠暗投,实在可惜。依我看,天下能用你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近在眼前,一个远在天边。”
“正南兄,你想得太多了。”沮授苦笑道,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过些天我再来看你。”
“公与,你知道我离开新郑的时候,孙策怎么说吧?”
沮授皱着眉,沉吟不语。他实在不想再和审配讨论这个问题。审配的情绪太激动了,已经口不择言,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传到袁绍耳中都会引起袁绍大怒。可是他此刻又不能转身就走,审配是前辈名士,他不能失礼。
审配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孙策说,就算我想做孟明视,袁绍也不会是秦穆公。你看,连一个少年武夫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自诩名士,却被袁绍的虚名所误,真是有眼无珠,死有余辜。”
说着,审配从袖子里取出一柄雪亮的短刀,猛地插向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