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吴侯当日为讲武堂毕业生解说为士之道,言有三重境。第一重境,乃是为私,为自己,为家人,为家族,皆是一姓之私。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皆属此类。府君读书修业,以孝廉为郎,出而任职冀州,如今又坐镇辽东,光宗耀祖,即在此境之内。”
公孙度眉头一挑,似笑而非笑。孙策论说三重境,孙乾说他只在一重境内,明褒而实贬,轻视之意甚明。这让他很不舒服,忍不住反唇相讥。“敢问第二重境。”
“第二重境,乃是为公,治国平天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皆属此类。府君南征北讨,东击高句丽,西却乌桓、鲜卑,北拒夫余,庶几近乎。吴侯亦有此志,欣赏府君,这才力排众议,愿助府君一臂之力,让府君境界圆满。将来青史之上,府君纵不能与卫霍齐名,也当与李广、程不识比肩。幽州二公孙,公孙伯珪扬名于西,府君力战于东,皆不愧幽州之雄。如今公孙伯珪不幸战殁,吴侯不希望府君明珠暗投,浪费了这难得的雄逸之气。”
公孙度眯起了眼睛,盯着孙乾,久久未语,心中却泛起一股暖流,弥漫身心,仿佛回到刚刚被举为孝廉,仕途就在眼前展开,建功立业翘足可待的青涩时光。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了,个人的荣华富贵终究只是眼前,青史留名,为后人传诵才是真正的不朽。他原本希望能化家为国,化私为公,功业与名声皆不朽,如今受挫于孙策,割据辽东已然不可得,唯一能希望的自然是封侯拜将,征讨蛮夷,将来留名青史。虽不如鼎立新朝来得威风,却也足慰平生。
原来孙策是因为这个才愿意与我议和。公孙度心里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惭愧。他原本以为孙策愿意接受议和是不想两败俱伤,如今看来,自己低估了孙策的心胸。提到公孙瓒,他更觉得脸上发烧。孙策之前就曾邀他出兵,为公孙瓒复仇,却被他拒绝了。他才不想为孙策的私心劳师远征呢。如今才知道孙策对公孙瓒不仅仅是利用,更有一番英雄相惜。相比之下,自己的眼界未免太窄了些。孙乾说他在第二重境而未满,实在是抬举了他,他充其量也就是摸到了第二重境的门而已。
“敢问第三重境。”公孙度收起矜持,向孙乾躬身施礼。
孙乾笑着摇摇头。“这第三重境过于玄远,我理解也不深,不敢妄言。将来府君面见吴侯,不妨当面向他请教。如果府君没有异议,我们不妨先议议眼前之事。饿着肚子论道,可不是真正的论道。”
公孙度恍然,指着孙乾哈哈大笑。孙乾果然是善于应对,调起了他的兴趣,又嘎然而止,一下子又回到眼前的谈判,让他措手不及。他拍拍大腿,慨然道:“那就请公祐说说吴侯打算如何安置我吧。”
孙乾点点头,说明来意。考虑到公孙度熟悉夷情,又有用兵之能,孙策打算委任他为度辽将军,驻地设在玄菟郡,或是西盖马,或是高显,总之要在大河边,方便南方的粮草、军械转输,也方便幽州的货物南运。具体在哪个地点,要与熟悉辽东形势的公孙度商量着定。
公孙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侯要为我粮草,还有军械?”
孙乾笑眯眯的纠正道:“不是为你,是为度辽将军。”
公孙度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这点区别。他早就知道中原的军械好,如今又刚刚碰得头破血流,如果孙策真能军械给他,即使不是最好的,只要让他的将士披甲率达到孙策的水平,再加上充足的粮草供应,他就可以打得那些高句丽人、扶余人满地找牙,建功立业绝不是虚言。
公孙度与孙乾谈得很顺利,爽快地答应了整编人马、以其长子公孙康为质等一系列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公孙康现在驻守襄平,他不到孙策面前,议和无疑是一句空话。换作是他,他也会提同样的要求,甚至更加苛刻。再者,有公孙续的例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