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声、鞭声、风声,三声作如怒海涛翻,不知翻了多久,待院内渐渐只闻风声,阁楼里已是一片惨象。
元谦倒伏在地已成血人,轮椅翻倒,血溅在窗上,地上处处是溅出的血。
元广看着后背血肉模糊的儿子,气力耗尽般踉跄了一步,玄铁鞭从手中滑落,跌进血水里,溅脏了靴袍,无力地道:“传我相令,即日起,内外城宵禁,五公子禁在闵华阁,无令不得出。”
安鹤闻言躬身领命。
“命龙武卫大将军即刻出兵围府,将晋王、御医院提点及其门生、外城守尉、卫尉押入天牢,涉事朝臣的府邸没有本王的相令也一律不得进出,违者杀无赦!”元广看着元谦,怒意已熄,平静的语气里压着杀机,“爹给过你亲口承认的机会了,你既嘴硬,想必你外公一族、御医院上下、晋王府满门,自有人会说。”
元谦还未晕过去,闻此相令依旧笑对,笑里却生了悲凉。
元敏淡声道:“还有岭南王、青州总兵、青蟒帮余孽的总舵分舵、青州山里蓄养的马匹,这些朝中同党、江湖反徒,相国要彻查肃清。哀家乏了,先回宫去,明日早朝之后再议吧。”
岭南王和青州总兵皆兵权在握,若处置不妥,怕是会有起兵谋反之害,此事一时半刻难有两全的主意,自是要再议。
“爱卿密奏有功,朝中自有封赏,今夜且先跪安吧。”元敏看了眼暮青,目光淡凉。
密奏有功,知道的也多,封赏自然会有,却不过是这一年的荣华富贵。
暮青心如明镜,听见会有封赏也不谢恩。
暮青的性情,元敏不是第一日知道,她并不拘泥于这些虚礼,只倦倦地道:“练兵之事不可延误,明日爱卿就回营去吧,朝中会派人将那些死士押解回城,水师里昨夜捐躯的将士,朝中也自会有所抚慰。”
元敏已听过回禀,江北水师不肯放那些江湖死士,说是要留着为昨夜死去的将士报仇,其实不过想扣着那些人跟朝廷做个交换,为那些死去的将士讨要追封抚慰罢了。
暮青闻言抱了抱军拳,这才开口谢恩,“那微臣就谢过朝廷之恩。”
她谢的是朝廷之恩,而非元家之恩,元敏的目光凉了些,华翠宝髻,面若初雪,眉眼间更添几分厌色,等着暮青跪安。
暮青却身子一转,走到了元谦身边,蹲身拔了先前落在地板上的解剖刀,拿刀刃托起了元谦的下巴,望住他的眼睛,“有几句话问你。”
那刀刃朝内,锋锐的刀锋对着元谦的喉咙,不待元家人出声,便一连十问!
“昨夜下令伏杀我的人是你?”
“豢养死士的是岭南王?”
“主公是晋王?”
“步惜尘用毒阎罗逼死庶兄,可是你给的?”
“去年夏天汴河城里有人被毒杀,也是此毒?”
“上清庵里那教唆林氏的道姑是你的人?”
“暗通岭南王的不止有青州总兵?”
“西北军中的内奸不止一人?”
“你私通勒丹王?”
“你私通呼延昊?”
暮青问得很快,也问得很杂,有她心中有数的,有无关紧要的,有胡乱猜测的,也有混在其中真正想问的。
听者头脑发胀不明其意,隐约能听出其中混了句无关之事,可随后听见了与岭南、青州和西北内奸有关的话,岭南在大兴最南端,与属国南图接壤,青州在江北,接连西北和越州,乃兵家必争之要地,元敏和元广本就担心岭南和青州两地兵变,又听闻西北军中的内奸和私通胡人的话,想起元修尚在边关,不由心中更忧。
这一分神,暮青问的那些其他的问题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而暮青问得颇快,连声问罢不等元谦回话就握紧了刀,往元谦喉咙上狠狠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