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热闹又冷清,热闹的是知行一刻不停地吃了个痛快,冷清的是一桌人两对夫妻,不同往日,话却是极少。只有知行边吃边时不时地说几句,大多都是说起虞县几处地貌风景,比之松县观赏性极高,还要春归将一干重担卸下来给阿荣几个后,就抽空过去走走瞧瞧。
春归一边应着,一边给加菜。听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是只口不提政事上的烦心。
等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他嘴里还在说着虞县哪一处山间地头长了什么果子,话里话外已将整个县给摸清了。
春归几个心思本就不在吃饭上,到了这会儿也继而放下了碗。
春归叹了口气,终于出声打断了他:“虞县这一处好,那一处好,那你怎的瘦成这副模样了。”
知行话说到一半,神情有些呆愣。
“我不问你,你就不会将难事往家里说么?还是你这成了亲了,已有了一个小家,就不把嫂子这儿当一回事儿了?”
“若说是因成了家的缘故,我看你也没将大小事同如意商量,倒惹得一个两个全都成了这般模样。”
春归这几句话是有相当的威力,前一句话落,知行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急得连忙摇头:“……嫂子,您说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不把您当一回事儿!就是搬出去了,咱们不也是一家人吗!怎的把话说得这么重!”
他显然是有些慌了,下意识拉了几下如意的袖口想探个底,可惜他这娘子早就跟春归站成了一伙,对他的示意毫不在意。
知行这人,直爽随性,眼里揉不得沙子,这辈子最最敬重以一己之力一步一步将整个家撑起来的春归,自然也最惧怕她的质问与气恼。
春归心里何尝好受,然而不逼他一把,他又怎么学会叫苦叫累。
她咬了咬牙继续道:“你不必看如意,我且问你,你眼中可还有这个家,可还有我?”
知行连忙点头:“有!当然有!”应下后又一刻不停地想着是哪儿做得不好了。
他不是愚钝之人,何况因昨晚上几人深夜等他的这一桩心里本就有些困惑,反复思虑后,春归那句“将难事儿往家里说”忽的在脑中闪过。
又想起昨晚上祁佑问他为何不将事儿说出来大家一同想法子……
他这心头忽的一顿,抬眼看了看春归,又看看身侧的如意,这两个他最亲近的女子,究其眼里,俱是对他的心疼。
他不由得张了张嘴,下意识笑着辩驳:“嫂子,我真没累到那份儿上,再说哪有做官不累的,我就是现在还没想到好一点的法子安顿这些老人家,只能靠银子接济,虽然每天跑上跑下,可到底只是放出些银子,多加看顾罢了。”
“每个县情状不一嘛,我既分到了这虞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能跟祁佑一道共事,又离家如此近,我已是万分高兴了!”
这性子,说乐天也是真乐天,一边吃着苦,又能一边自我排解,春归不知该心疼他还是夸他。
见春归无话可说,祁佑便放了筷子,冷着脸道:“今日帮你请假时我也问过师爷,虞县共四百余七口,其中近二百人年纪颇大且下无供养,先前七八日你日夜分派银子看顾我且不算,只算日后,若你一日回访五口老人,二百余几人全部回访下来需得四十余天,整整一个半月。而老人家多有不便,你少说也要两月一回访,另算上你处置县内两个月堆积下来的公务要花去半月。”
“一个半月回访,半个月处置公务,两月一个轮回,也就是说你日后没有一天是能自主的,整日都要扑在上头,我可有说错。”
一连串的数字砸下来,知行顿时愣在原地,又依着祁佑的思路着急忙慌地算着,确实无误。
而且有些老人性子难缠,他一日或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