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杉手里提着一截烤的油光明亮的羊腿,张开巨嘴撕了一块,边嚼边道:“有甚好劝的?我说你顾将军就是在耿王爷身边久了,沾染的皆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书生气。要我说,明日再打上半天,攻破了关,一个不留,全部坑杀。给那些妄图阻挡咱们大军的人瞧瞧,抵抗我军是什么下场,那个书里书气的话怎的说来着……以儆效尤!对,以儆效尤……”
顾朗轩微微摇头,并没有反驳陶杉。
离开宴席,顾朗轩回到账中,仍是写了一封劝降书,叫随将安排下去,抄上百份,明日攻城之前先将此书射入城内。
那随将领命去了,顾朗轩放好了笔墨,站起身来,负手踱了两步,自言自语道:“那个姓沈的少年将军再打什么算盘?为何取了临清,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能和此人交手,真是痛快,本将倒是迫切想要看看明日你还有什么计谋可用!”
翌日,顾朗轩所部按照将令,再攻关前将劝降书射入关内。陶杉瞧见,十分不爽,也并没有说甚么。
劝降有用的话,要手中的刀剑作甚。
“进攻!”
一声令下,意气风发。
万余步兵,展开阵型,进行第一轮的攻击。
关内,慕容桓手持士卒呈上的降书扫了一眼,喃喃道:“叛军之中也有这般好文笔的人才,可惜没有走上正途,做了祸国殃民的事。”
叛军攻来,不容慕容桓慷慨,将手中降书丢入火盆,步上关头,临阵指挥。
厮杀之声,遍布关头。
幺姑关虽然地势险要,却也因并非战略要冲,经久失修,经历连日攻击,城墙多处已开始出现崩塌迹象。
慕容桓一边令人修补破损,一边指挥众军沉着应战。
城上士卒,个个英勇杀敌,石头用完了、弓弩射空了,便操起手中刀剑,提起死去弟兄的兵刃,于偷偷攀上城墙的叛军展开白刃战。
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英魂终将埋骨他乡。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守护故乡的安宁,战死沙场。
他们是众多勇士中的一个,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不会留名青史,甚至到最后坟头上连姓名都没有,一方黄土,便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坟头永久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回归平地。睡在里面的人也会随着时光的消逝,而逐渐被人遗忘。
然而并没有人会因此退缩,攻守双方都竭尽全力,想要杀死对方更多的人。
士卒,没有对与错!
他们听命行事,他们唯令是从,做着身为士兵最重要的事!
顾朗轩观战仔细,一眼瞧出了关上城墙的薄弱点,他纵马来到投石营,扬声指挥:“听本将号令,调整距离,所有投石辎重瞄准幺姑关右侧城墙攻击……”
众军听令,微调方向,刹那间,十余块丈余巨石,砸向了幺姑关的右侧城墙。
“轰……轰……”
碎石飞溅,城上的守军躲避不及,瞬间被击成肉糜。
数轮齐射之后,那城墙终究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现出一道约三丈的裂口。
陶杉见状,略略佩服,当即指挥大军,向着接口处发起进攻。
城上倒塌的瞬间,慕容桓心中已暗叫不妙,连忙率军前去堵住豁口。
叛军源源不绝,杀退一波,又来一波。缺口前后,尸首早已堆积如山。
慕容桓身上带伤,本就体力不济,这一番对阵,早已是汗流浃背,面色苍白。
望着缺口再持续涌来的叛军,慕容桓长叹一声,暗道:“看样子老夫的性命终究要交代在二王手中了……可惜这些随我出征的儿郎们,本王辜负了你们!”
正自伤神间,一名百夫长来报:“不好了,王爷,宋将军……宋将军领人打开关门,带人叛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