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尽心?”梁统谦道,随即又正色道:“《诗》云:‘无纵诡随,以谨无良’。臣看到建武元年以来,盗贼连发,攻亭劫掠,多所伤杀。然而,穿墙偷窃不禁,则致强盗;强盗不断,则为攻盗;攻盗成群,必生大奸。古时刑罚严重时,国人就敬畏法令;但现今宪律轻薄宽松,犯禁行为则不胜其数,这是因为处罚太轻,国人动不动就犯法,官员也不在乎杀人。度田之事,事关中兴大业成败,臣认为应该纠正旧法,补增新律,以惊惧奸慝,方能彻底清查国家实有田亩数量和农户人口!”
大司徒欧阳歙身后的河南尹张伋上前奏道:“梁大夫之言差矣!前汉王朝兴起时,废除苛政,四海之内莫不欢欣。但自此以后,法令越来越多,连馈送一点桃李蔬菜,都成了行贿的赃物。小小的过错,明明与天下大义毫无关系,竟也会被判处死刑。最后反而导致法律不能约束,命令无法遏阻,上下互相逃避掩护,弊端越发加深。臣认为,应当还是使用过去的条文,不必加以调整!”
梁统辩道:“昔董仲舒言‘理国譬若琴瑟,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臣所主张,并非严刑峻法,《书经》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就是说,治理人民,刑法应当适中。适中的意思是不失之轻,也不失之重。从高祖到孝宣帝,社会秩序,井井有条。到了前一世纪五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盗贼匪徒,日渐增多,都是刑罚不适中,造成愚昧的人容易触犯法网。由此可见,刑罚过轻,反而容易激起大祸。对奸恶的人宽大,就是谋害善良啊!”
欧阳歙道:“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古之明王,深识远虑,从不滥设刑罚。大汉初兴时,也仔细总结过往得失经验,剔除苛政,适度放宽法律,天下大治。反之,隆刑峻法之下,断狱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执宪者烦于诋欺放滥之交,或因公行私,逞纵威福。因此,为政犹张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诗》云:“不刚不柔,布政优优。”方今圣德广施,布泽上下,应该继续奉行先贤明王旧制,不宜修改!”
朱浮上前道:“大司徒既然提及先贤明王,我大汉孝宣皇帝应该算其中一位吧!他深明治理天下之道,采用严刑峻法,使为非作歹之人心胆俱丧,从而海内清平,天下安静!由此可见,从严则大治,从宽则大乱,这么明显的为政真谛,欧阳司徒难道不知?”
梁统接着道:“设立法律,并不能杜绝世间一切违法行为,而是应符合天下多数人所求,因此大致选取便利于国事者,就可!设置官吏,主要管人;设罚悬赏,在于甄别善恶;比如,有人相互杀伤,虽然已经伏法,但怨恨并未终结,延续到子孙数代相报,以至于灭门毁业。这就应当增加条律,可规定:犯此类罪行者,即使一人逃亡,家属也应被惩罚迁徙边塞。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可息!”
张伋争道:“百姓可以德胜,难以力服!若法律过于繁密,张设重法,下易致苛刻为俗,枉杀好人,百姓无相亲之心,以至于骨肉相残,毒害弥深,感逆和气;上则抑断言路、禁割论议,以至伤忠臣之情,挫直士之锐!”
光武见双方观点已明,却依然各执己理、僵持不下,遂一摆手,示意不要再争,道:“凡是为国之法,与调理身体相似,正常时滋补调养为主,染病时则用药石攻祛。刑罚,就是治乱之药石;德教,则是理平之补品。假如以德教治乱世,犹如用补品治疾病;若以刑罚理太平,就是用药石养身体啊!进而言之,刑罚威狱,乃是上天发怒时的震慑杀戮;温慈和惠,才是上天好生爱民的本性!因此,法律之宽紧,一切应因时而宜,大治时可适当宽松,大乱时则必须加紧!”
言毕,他再次站起身,环视一遍群臣,目光所至,不怒自威,按剑言道:“度田之事,国之大策,势在必行!而且要丈量清楚天下每一分可垦之田!核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