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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醉醺醺的振青走出东来顺饭庄,寒风一激,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俩眼睛,三拐两拐,快步回到了胭脂胡同一间杂院内,这就是他带着日本妻子长崎美穗潜藏在北京的小家,到了北京小半年,这已经是他们换的第三个住处了。
振青一进门,一股炖羊排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凑到美穗跟前,用日语道“美穗,你什么时候偷偷学的这个手艺?”
美穗转身,沉着脸推开了他,坐到床边上,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振青又恬着脸凑上来,道“怎么啦老婆?谁惹你不高兴了?”
美穗好像很厌烦振青似的,皱着眉头推开他,又起身,坐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振青讨了没趣,臊眉耷眼地坐到他双胞胎儿子旁边,他的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可长相却不同,学术上讲,这是异卵双胞胎。这两个儿子,稍早出生的那一个,像振青多点,稍晚出生的那一个,像美穗多点,振青幸福地望着两个正熟睡的婴儿,晚出生的那一个还时不时地咂咂嘴,像是对母亲的乳汁意犹未尽似的。
振青摸摸这个儿子的脸,又摸摸那个儿子的脸,而后,他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祷告似地道“儿子们,别睡了,出大事了,你妈让爸守活寡,儿子睁眼管一管……”
话音未落,美穗“噗嗤”一声笑了,她绷不住了。
振青一听笑声,像得了圣旨的奴才一样,凑到美穗跟前,厚着脸道“美穗,不生气啦?”
美穗伸手,捂住振青的眼睛,道“生!”
振青道“那你这是为什么呀?”
美穗不回答他,而是凑到振青跟前闻了闻,道“看你这一身酒气”
振青拿开美穗的手,道“快说”
美穗认真道“你早上出门时候怎么说的?”
振青一愣,道“说什么了?”
美穗道“你说你几点回家来?”
振青怔怔地一想,忽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我忘了,美穗,对不起,我今天见了我大哥,我太高兴了,喝着喝着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美穗道“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振青道“我要是醒着,保证能记得,喝了点酒,就忘了”
美穗一下掉出两点眼泪来。
振青慌忙搂住美穗,道“哎呀,你别哭啊,这哭得我一下子就没主意了”
美穗哭得更厉害了,道“我千里迢迢到中国来,本身就人生地不熟的,汉语又还没学好,我每天就盼着你回来多陪陪我,可你呢,不是早出,就是晚归,什么都是大事儿,反正就不把我当回事儿”
振青忙道“我这不是干革命吗,我发过誓的,追随中山先生,救中国百姓于水火之中,革命嘛,他干革命都会有牺牲啊……”
美穗道“干革命我知道,我愿意陪你干革命,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四处躲藏,偷偷摸摸地生活,我也不在乎,可我只想每天多跟你待一会儿而已,这要求过分吗?”
振青义正言辞道“这可太不过分了,我一有时间肯定回来陪你嘛”
美穗道“那今天呢?”
振青一愣,发现又被自己聪明的老婆装进去了,只好厚着脸道“老婆,我错了”
美穗推开振青,走到灶台边上盛菜,她淡淡道“吃饭”
振青凑过来,他刚想说“我吃不下了”,正碰上美穗泪眼犹存,他连忙改口道“真是香死了!我来我来!”,说话间已接过菜盆。
两人并肩坐在桌旁,振青不顾肚饱,把馒头和羊排肉,大口大口塞到嘴里,鼓着腮道“老婆,还没说呢,你这门手艺跟谁学的?”
美穗支着头看振青吃,道“跟房东张大娘,她跟我说了做法,我回来之后照着做的,因为我汉语不好,所以费了很大功夫才弄明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