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熬成了身病。
自从阳原县城一别,向峰就像蒸发了一样,怀莺没得到他一点消息,他是死是活,连个信都不来,怀莺一天天病着,脾气也越来越怪异,张氏做母亲的,虽然揪心似碎,但仍是强打精神来宽慰女儿,怀莺就说些怪话,要不就是发一顿脾气,张氏没有一次不是哭哭啼啼出去的。
这天傍中午时分,张氏从怀莺屋里出来,偷偷抹泪,然后找玉富煌,忧心忡忡地说起怀莺,玉富煌一样,也是满脸愁云。
张氏道“老头子,你说洪向峰是啥想法?把咱闺女折腾散了,他倒跑得清净,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她的语气中,明显比以往多了几分宽容。
玉富煌没好气道“那就是个畜生!”
张氏叹气道“畜生就畜生吧,可怀莺她就喜欢这个畜生,那有什么办法”
玉富煌绷着脸不说话,张氏又道“苏家是指望不上了,换过来想想,要是咱家出这样的事,也不能再叫闺女进门了,你说……”张氏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你说……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了,错在谁呀,咱们一辈儿一辈儿都是这么来的,门当户对嘛,至少也得差不多才行呀,姓洪那个浑小子,他家和咱差得也太多了,是过不到一起去呀,难不成,还是这道理错了?怀莺嫁到苏家,那是合适的,噢,姓洪的一得了势,就进去瞎搅活,什么人呐这是!”
玉富煌道“姓洪的不是好东西!苏泓文也是个混账,什嘛东西!”
张氏仰头抹泪道“都怨咱俩,都怨咱俩!闺女一天天这样下去,我怕她真出什么岔子,你说现在可怎么办?”
玉富煌道“能怎么办?!”
张氏道“我想了想,闺女今年都三十一了,咱们就顺着她吧,她喜欢谁就跟谁吧,姓洪的小子现在也算过得去,我觉得,应该成全他们俩”
玉富煌急得摊手,道“怎么成全,他连我门都不登,鬼影子都不见,你叫我怎么成全?”
张氏道“那也不能干等着啊,他不来,咱们请他来还不行?”
玉富煌道“上赶着请他?要请你请”
张氏道“我一个女人,做得了什么主啊”
玉富煌道“当年咱们一口回绝人家,现在又要请他回来,别说我丢不起那个人,你想想,这么一弄,让他心里就把咱闺女看扁了,这把闺女当成什么了?卖货啊?前一会儿不给,后一会儿又给的”
张氏又气又急道“都现在了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不看闺女死活?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你那张老脸那么重要!”她背转身,坐到床边抽泣。
玉富煌愣了好大一阵儿,终于从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黯然道“这张老脸,的确不值钱”,他从病榻上爬起来,铺纸、捉笔,给向峰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