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刘曜还来得及下达命令:
“快放箭回击!”
可是没人响应刘曜的命令了,秋日的芦苇丛中,芦苇如干柴一般,火势一点即燃,席卷整个河岸。不需要晋军的箭雨压制,光是火势,就让岸上的匈奴军士疲于奔命,根本来不及组成阵势,更不要说什么“放箭还击”了。
这时,晋军的小舟见匈奴人阵型散乱,也从大舸之后窜出,向河岸抵近射击。
这些匈奴精锐在苇丛中丢盔弃甲,自相践踏。要么往芦苇丛外逃跑,部分被晋军交织的箭雨射死,也有往水中逃跑的,很快就被晋军的小舟拦截,俘获。而没来得及逃跑的,就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刘曜此时焦头烂额,还想继续组织阵势,可局势哪里还控制得住!他自己也早就被左右脱去盔甲,环护着向芦苇丛外岸上逃跑。在几个随从中箭后,他方才逃到远离弓箭射程之外的岸上坐下,呆呆地望着燃烧着的战场。
望着四散奔逃的军士,他简直要发狂了:难道是桓景识破了自己的计策?那么羊献容岂不是危险了?
“陛下,请尽快离开此地。”
“不,朕要留下来殿后,你们快带人撤离!”
他根本不是想着怎么殿后,而是还没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眼见那艘河面上最为庞大的大舸渐渐靠拢岸边,他猜测,桓景或许有话要和他说。
这时,大舸果然在被烧焦的芦苇丛前调转船身,将船头对准岸边,嘲讽似地演奏着轻快喜悦的丝竹之乐。待停稳之后,船上撤下帷幔,却露出甲板之上一群军士在起舞,而甲板的另一端,则是一男一女在对饮。
刘曜擦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船上——那一男一女,莫非正是桓景和羊献容?他努力劝说自己,那一定只是一个歌姬,而不是什么羊献容!
待甲板上晋军军士舞毕,他们在甲板上排成一排,用全力向岸上大呼:
“为安定关中士庶,晋司州刺史桓景,与故惠帝皇后羊献容,于今日在黄河上盟誓,互结姻亲。正值大喜之日,诚邀匈奴大单于刘曜来船上共饮!”
“诚邀匈奴大单于刘曜来船上共饮!”
“诚邀匈奴大单于刘曜来船上共饮!”
甲板上军士大呼三遍,随即大笑,恍惚之中,船上的桓景和羊献容好像也在相对大笑。刘曜怒火攻心,努力挣脱旁人的束缚,还想要跑回芦苇丛,拈弓搭箭射向桓景,可是才迈开几步路就跌倒了。
愤怒、羞辱、悔恨还有被欺骗的感觉堵在心头。他咳嗽一声,一股鲜血从嘴中吐出来。
左右侍卫赶紧上前,在他晕过去之前抬着他离开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