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荒唐骨,无论是陆以蘅哪回遇着他平添的都是几缕厌憎嫌恶,男人的一颦一笑流风倜傥都成了他的“罪孽”,这点怪不得她。
瞧那姑娘急切涨红了脸,凤小王爷点指忍笑道:“别吓坏了东亭就好。”这两个姑娘搅和在一块儿也不知支出什么招儿来。
喏,分明瞧不起人,陆以蘅暗暗磨着后槽牙。
于是,东亭这原本的随身近侍这几天都被勒令留在了府邸,美曰其名是保护安危,可这大宴盛京城里哪会有人跑来小王爷的府院中惹是生非,东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看到晴天日宴下的岳池姑娘正俏生生朝自己打招呼。
东亭咯噔心头一跳,脚步蹙停,他与岳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习惯了,可偏生这几日那女人的热情总让自己有些毛骨悚然,从早到晚一日三餐不再是小奴婢们简单收拾,而是岳池姑娘亲手张罗亲手送上,尤其那女人深知自己一点一滴的喜好——东亭没察觉出受宠若惊,反而冷汗涔涔。
木头护卫浑身上下不自在,忍不住问自家主子,您不觉得岳池姑娘最近有些奇怪,咳,哪是奇怪,分明不对劲。
凤明邪了然的掸掸衣袖长袍,雀羽逶迤曳过满地零落的梅花,沉香消散——没听说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不,他的喜好——末了,小王爷还感慨的拍了拍东亭的肩:受着点儿。
东亭抹了抹鼻尖,岳池总会准确无误“不经意”的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男人咕咚吞咽了口唾沫,是,妖娆女人不再对他上下其手挑逗撩拨反而不近不远的如影随形,他突然觉得手里热腾腾的酥饼也有点食不下咽了。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令东亭不知所措。
他索性搁下点心,掏出锦帕随手擦去油渍,一抬眼就发现那两个姑娘正在湖心小亭里相谈甚欢,笑得花枝乱颤,男人想了想鬼使神差的靠近竹旁,习武之人听力极好,顺风便清晰的落下字眼。
岳池笑着说着抚镜自叹不过红颜易老,盛京城里从不差年轻漂亮姑娘,当初她在阅华斋名动一时,如今这遍地的花魁舞娘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她呀——她是明日黄花,这个年岁的小姐们都是孩子娘了。
女人嘛,还是希望寻得真心良人可以把酒话桑麻。
东亭倒是愣了愣,这话不假,出水芙蓉美艳多情,初到阅华斋时为了求得她一面的小公子们能从东街排到城门口,可惜都无缘岳池姑娘的入幕之宾,她见惯了风流种子,见惯了浪荡世家,见惯了男人的甜言蜜语,良人这个词,似乎不过是脑海中存留的一抹遗憾记忆罢了。
年幼时的相见早已淡忘,被送出凤阳城的那天还未曾及笄的岳池却有着一张明艳的脸庞,他们从隽秀的字里行间熟识彼此,或者有那么一刻东亭也曾幻想过鸿雁那头的女人在岁月蹉跎下变了何等容貌,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轻薄的蝉纱掩饰不了曼妙的身姿,任何男人都会愿意为这身段匍匐裙下。
“亭大人——”不远处的声音拉回了东亭飘忽的思绪,陆以蘅正朝自己招手。
男人走过九曲石桥就瞧见亭里竟然铺满了画卷,是了,今早有人送了一个小红木箱子来,原来里头装满了水墨,再定睛一瞧,哪是什么山水风景,画像上的人东亭还认识不少,对,最上面那张是蒹葭巷的陈家公子,阅华斋一掷千金就为了博岳池一笑,还有李家的二世祖……等等,这是做什么?
明眼人看出来了。
做媒呢。
“陈家公子今年双十,博学多才家世好,更一往情深多次登门求见。”陆以蘅漫不经心的翻着画轴子,这些都是被媒婆吹的天花乱坠的小少爷们,她挑挑拣拣将画像递给岳池,似在瞧她的反应。
“陈明龆年便有一位童养媳,娶妻之前妾先入门。”方踏进亭中的东亭抢先开了口,口吻平淡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