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目不转睛的石大将军忍不住开腔,谁能想到这是个十年前病怏怏险上西天的小丫头,她年岁不大手腕纤细,力道上许会输给成年人,但胜在临阵对敌毫不慌乱且胸有成竹,仿佛曾面对过千军万马,也曾面对千钧一发。
身手就变成了其次,重要的,是那份沉稳和不惊的气度,已越过上场众人千百万。
渐渐地,喝彩声纷扬在了西校场的上空。
陆以蘅显然博得了一半的欣赏和一半的轻蔑。
欣赏的是那些求贤若渴又望尘莫及的小将士,轻蔑的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女眷和大家闺秀——一个小丫头,在大男人堆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高挽的衣袖、裸露的臂膀,毫不知礼义廉耻也不顾及众人目光,暖春午后的燥热令汗水顺着脸颊淌下,哪里有半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
野丫头,便是野丫头,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九五之尊未发一言,龙案上的温茶换下了盏,熏香带着烟丝袅袅混着皇城外山林间遍地的野草藤蔓香。
擂台下爬不起身的陆仲嗣早已呆若木鸡,他知道自己的小妹身手不差却不知她竟这般出类拔萃偏又固执不服输,轮番的袭斗令她气喘如牛,肩头的伤口因为猛烈的拉扯而无法愈合,血渍缓缓浸透布衣,她的长枪握在掌中立在身侧依旧笔直笔直,就好像她不肯压弯半寸的脊背。
红花擂台上的对手换过一个又一个,唯她还屹立不倒,剑气如虹、长枪如练。
石海将军捋着胡须怅然感慨:“想不到——当真是想不到——这九九八十一重难,莫非竟要叫个小丫头给破了?”当然,他只是自言自语,校武试艺的魁首将会由圣上嘉奖封赏,不是一官半职也是万贯家财,多少的少年郎苦练三年,竟朝夕败在这半路杀出的陆以蘅手上,个个不堪一击。
十年,石海没有记错的话,他的确好奇,从一个药罐子,是怎么变成如今能手握长枪、横刀立马的丫头。
大将军不反感,反而乐观其成,大好江山自该有大好的英雄少年来推波助澜,这半柱香内若是还未有挑战者上来切磋,那么今年的魁首,便就是这位陆姑娘了,魏国公府四代名臣,一朝之内销声匿迹,如今,竟用了这等劈山阔海之态重回朝堂。
石海将军重重的握了握掌心,正要跨上擂台请求圣意,瞧瞧这台下的少年人,不是鼻青脸肿,就是战战兢兢,金炉中的香灰被微风吹散,眼见便要凋落下来——
大局已定。
“踏”,飞燕轻踏一般的脚步随声跃入了高台,周遭的噪杂顿戛然而止,石海将军错愕震惊浑身一僵,五彩雀羽半掩在月色的长袍逶迤下,最是明媚三月春将金丝银线都摇曳生辉,微风拂过男人前襟的长发,好似织羽水墨漾了心头微澜。
那人负手一笑,阳光就照透了眼睫落下翅羽的剪影,懒散轻曼又昭彰明灿。
校武场徒然安静的连呼吸都一清二楚,然后扑棱棱,银雀飞越过天际。
五彩羽艳,浮光掠影。
“是你这个混蛋。”陆以蘅挑起长枪下意识脱口而出,可不就是那个糟她心的王八蛋,她震惊于会在这皇城校武试艺上冤家路窄,不,她早该料想到这副富贵荒唐骨岂会是寻常人家教养出的乖张和恣意。
“休要放肆!”陆以蘅虽压低着声可逃不过石海的耳朵,大将军正色蹙眉喝到,“先帝亲封,皇家勋爵,当朝凤阳王爷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别说老将军心头咯噔,就是周围那些听到了细语的小将士们都肝胆一颤。
凤阳王爷。
陆以蘅这一愣着实没缓过神来,她的目光扫过周遭羽林卫的脸庞才惊觉,自己没有听错。
凤阳王爷,凤明邪,那个天大地大都不及凤阳王大的盛京小王爷,享尽了大晏朝的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两代帝王的隆恩盛宠在他身